也就是刚到此处,便是适时见到一道雪白剑光从空中落下,径直破开这鬼蜮,将那头【祟】的本体镇杀其中。
剑身只是半数没入地面,余下的一半还在震颤着。
而那被钉死的祟也就刹那间化作血珠,散落了一地。
此时还有走阴人不断从城中各处掠至附近,错愕的看着这一幕。
“有邪祟潜进来了?”
“什么手段,又是地底吗?还是换身进来的。”
“……”
声音议论纷纷,一旁的街道之中则是走出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子,他身背一柄剑鞘缓缓走到那柄剑旁,在剑柄上边轻轻一拍。
这长剑便飞回他身后的剑鞘里边,他也再度朝前走去,离开了这条街道。
杀死这祟,对他来说就好似吃饭喝水一般简单。
柳白耳边也是适时响起黑木的声音。
“他就是剑仙岳方的弟子,也是那位走阴城天骄剑修‘披剑’的师父。”
“显神了?”
“嗯。”
柳白也没走,而是在原地又等了片刻,很快便是来了三个穿着火红制式衣衫的走阴人,三人尽皆都是铸神龛的实力。
他们来到此处后,便是各施手段在这附近仔细勘察了一番。
不多时便是得出了结论。
这次的邪祟并非是从城外进来的,而是住在此处的这个名叫“林一”的走阴人,自身灵性高过气血太多,压制不住,从而化作了邪祟。
“竟然是他?”
黑木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
“你认识?”柳白问道。
“不认识,但是好几次喝酒的时候,都听见过他的名号,是个杀邪祟不要命的人,每次邪祟攻城的时候,出城杀祟的走阴人里边,必定有他。”
黑木说话间,其余走阴人听到这是林一之后,好些人都上前在这片旧土上边倾洒着酒水。
他们自己一口,地面一口。
他们喝了,林一也喝了。
柳白正欲离开,一道身影却是落在他身旁。
黄上观一摸脸,长吐了口气说道:“真他娘的操蛋的地方。”
“嗯?”
柳白抬头看向他,眼神有些疑惑。
黄上观心情很烦躁的说道:“上次邪祟袭城的时候,我就是和这林一一块联手出的城,也算是共生死了,没想到这才多久,连酒都没来得及一块喝上一场,这人就已经没了。”
“看开点吧,每次邪祟袭城之后,这城里都得死去好些人。”
旁边一个头发斑白的女子见到黄上观如此烦躁,还出声安慰解释了句。
柳白就这么看着这一个个走阴人上前洒酒,如果这林一没死的话,今天恐怕得是喝个伶仃大醉了。
只是看着这一幕,柳白总觉得哪里不对,觉得哪里少了些什么。
恍惚间,他忽地心中一动,算是知道为何了。
走阴城里的走阴人,寄托哀思的方式,好像太过少了些。
竟是连最基本的烧香纸钱都没有。
原先柳白还想着来了这走阴城中,会不会没什么事做,如今倒是好了,可以重操旧业。
在这走阴城里开一间香烛铺子,也算是没有忘本。
算得上是继承家业了。
嗯,店名就叫做《红烛铺子——走阴城分铺》。
说干就干,正好借着这两天的空闲时间,可以将这走阴城好好逛上几圈,最好将这位置敲定下来。
见着柳白就要离开,黄上观连忙跟上,小声说道:“柳白,你准备好了没,有人见着小悬官今早去城头找了祈阴。”
“到时跟你交手的,大概率也会是她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尽力就是了。”柳白倒是看的很开。
黄上观见柳白如此轻松,也就放下心来不再多管了。
“放心,到时我们几个都会来给你加油助威的。”黄上观嘿嘿笑道。
柳白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回头多看了眼。
他双眼微眯,调用了一丝元神之力,在他的视野里边,这黄上观好似在……酣睡。
想开店这事,柳白也没跟黑木说,只是让他领着在城内闲逛了两天。
基本上将所有的地方都走了个遍。
最终柳白也的确是选中了三个位置,待定,毕竟两天时间一过,有个更为重要的事便是摆在他面前了。
接风宴的时间……到了!
是日,柳白早早的便已经起了床,黑木则更是,直接就是一宿没睡了。
他坐在院子石桌旁,身边还放了本书,像是在推演着什么。
见着柳白出来,他不动声色的收起,笑吟吟的说道:“怕是就你这个正主去的最迟了。”
“嗯?这么早?”
柳白抬头看向东边,这天都才泛起鱼肚白吧。
“好些看热闹的,昨晚就已经在那等着了。”
柳无敌的子嗣和走阴城年轻一辈的第一人之间的比拼,这在生活向来单调的走阴城里边,无异于一场盛事了。
那些连喝酒都能喝出花来的走阴人,怎么能错过这好机会?
“那就让他们再等等吧。”
柳白打着哈欠去了厨房。
半晌,收拾妥当人也精神了的柳白才和黑木出来,只是前脚刚出来,后脚他就发现这院子外边竟然蹲了俩人,一左一右,好似俩门神。
都是老熟人了,左边的是胡家的胡说。
右边的是黄家黄上观。
俩人见着柳白出来,立马站了起来,黄上观吐掉嘴里的枣核,“你可算起来了。”
“你俩也一宿没睡?”
柳白朝着西边的街道走去,一边问道。
“睡?睡什么,那么大的热闹总得凑凑的。”黄上观搓着双手,嘿嘿笑道:“柳白啊。”
“你说。”
黄上观和胡说对视一眼,最后还是黄上观问道:“你和祈阴这一场打斗,你有几成的把握呢?”
“没打过,不清楚,你问这个做什么?”
柳白觉得他问的蹊跷。
胡说张嘴就想说,但黄上观看了他一眼,他就又闭嘴了。
黑木见状笑道:“多半就是下注了,下的还不少。”
“嘿嘿,还是黑木前辈了解我们。”胡说不好意思的笑道。
被拆穿后,黄上观也不藏了,双手一摊说道:“没办法啊,这走阴城实在太无聊了,太寡淡了,什么乐子都没有,只好下注小赌一下了。”
“又是阿刀开的盘?”黑木问道。
“那必然,除了他那个不要命的,没别的人敢。”
据说原先这走阴城内也是有人开赌坊的,但是自从老元帅亲自灭了一个赌坊后,走阴城内就再也没有过这地方了。
如今也就阿刀,遇见有什么大乐子的时候,会私底下联系一些和他关系比较好的朋友,私底下开个盘,事了即散。
老元帅知道吗?
肯定是知道的,这城里就没有事能瞒过他。
“赔率多少了?”柳白好奇道。
说起这话胡说就有些来气,“那些瞎了眼的,大哥你的赔率都到二了,但是那祈阴的还不到一。”
“那你买了谁的?”柳白问道。
“他买了祈阴的,也买了你的,你的话他只买了一百枚血珠子,但是花了五百枚血珠买祈阴赢。”
黄上观卖队友卖的那叫一个快。
胡说大怒,指着黄上观大骂道:“你这缺心眼的不也一样,我本来说买三百枚的,是你硬要买五百。”
“大哥,都是他蛊惑我的,本来我都是想买你的。”
柳白看着他俩斗,也不生气,只是好奇道:“祈阴真的有这么强?”
说起这事,胡说就有些缩头缩脑了,但柳白目光就始终落在他身上,他只好回答道:
“大哥,你上次是没见祈阴跟柳汝芝交手,虽说她俩是打了个平手,但实际上真要生死厮杀的话,柳汝芝是肯定打不过她的。”
柳白笑笑,“这样啊,看来我是真得尽力了。”
只是柳白知道这事后,就不动声色的看了眼黑木,后者适时露出个疑惑的表情。
柳白悄无声息的张开了右手的手指,五指张开。
黑木瞥了眼,微微颔首,全程两人都是无声交流,只是黄上观好似察觉到了一丝什么,目光在两人身上游离了刹那,但也没多问。
不知者只有胡说。
等着柳白来到这走阴城中间的丁字街时,才知道这盛况有多大。
天上地下,街头屋顶,反正能站人的地方是都站了。
“我滴个乖乖嘞,这是整个走阴城的走阴人都来了吧。”
黄上观刚过来见到如此场景,也都忍不住感叹道。
雷序几人则是被一片龟甲托着,飘在半空,见到黄上观两人过来,在招手。
胡说临走之前还朝着柳白郑重说道:“大哥,你可一定要加油,给我们关内人长长面子啊!”
说完他才和黄上观一块去往了雷序他们所在的那片龟甲。
柳白听到这话才明白什么,旋即目光扫去看向了这些围观之人,他们的目光也都尽皆落在自己身上。
大部分都是在以看乐子的目光在看待自己,但也有少部分人,看向自己的目光多了一丝热切和激动。
他们大多年轻,脸上也带着一丝不甘的情绪。
想来都是一些来自关内的年轻人了,柳白也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间竟然还背负了这样一层责任。
“祈阴已经到了,师卓君也到了此处,那我先去寻阿刀下注了。”
柳白耳边响起黑木的声音,他微微点头。
黑木化作一道黑芒离去,柳白则是转过这丁字街的街口,在前边的街道中央,看见了一个穿着血色长裙的高挑身影。
她身后背着一柄桃木制成的法剑,除此之外,再无一丝挂饰,就这么双手环抱胸前看着柳白来时的方向。
最后缓缓把目光落到了柳白身上……有些错愕。
似是惊讶于柳白的年纪和大小。
她都已是成年人了,柳白却还跟个十一二岁的小孩一般,一时间甚至让她有种以大欺小的感觉。
“你就是柳白?”
祈阴皱了皱眉,有些不太确信的问道。
“是我。”
柳白停在了离她约莫四五米的位置。
“你确定要现在打么?你要觉得不妥的话,我能等你十年后再来,只是这十年……你在成长我也在成长。”祈阴很是正式的问道。
柳白听到这话也就对这初次见面的祈阴有了一丝好感,至少,这是个光明磊落的人。
“不必,现在你打不过我的话,十年后更是打不过了。”
柳白很是大方的摆摆手,顿时惹得四周围观的好事者大声叫好。
祈阴嘴角微微翘起,“一样。”
一念至此,两人目光对视间,尽皆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打便是了,哪来的这么多的弯弯绕绕。
刹那间,一股极强的气旋便是从祈阴身上散发而出,整条街道瞬间激起灰尘无数,眼见着这好些房屋都要被掀翻。
天幕之上倏忽出现一抹火红身影,其只一出现,整条街道就再度恢复了平静。
柳白微微抬头,看清了那就是传火者的身影。
“放手厮杀便是。”
传火者低沉的嗓音从天幕之上传下,响遍了整个走阴城。
祈阴紧接着说道:“神座以下的,都闪开些,省得死在这了!”
“不太安稳的神座也走吧。”柳白背负着双手,微笑的看向四周。
“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俩瓜娃儿到底有多狠,口气这么大!”
一个本尊高坐的男子都大笑着离开去往了城头,远远观望。
其余神龛和修第二命的走阴人更是远远避开,只有一些神座,进退两难。
反正也都提醒过了,再不走死在这,那也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围观人群做鸟兽散,柳白也就适时点起了火,这次不再是那无源火,而是他自己的本命之焱!
三盏金色命火从其两肩还有头顶燃起。
反观对面的祈阴,身上燃着的却只是幽蓝色的本源之火了,但她也没什么惊讶,更没畏惧。
“来喽。”
柳白微笑着单手掐诀,身形“嘭”地一声轻响,轰然炸开。
金色命火起,野火焚烧而去。
刚去找阿刀下完注的黑木回来,身形飘居天外,看着柳白所化野火,脸上露出了笑容。
直至此时,天幕更高处的那传火者身形落下,来到他身边,说着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言语。
“你觉得谁赢?”传火者问道。
黑木伸手指着那团金色的野火,“他。”
“哦?为何?”
“因为他学了我的法门。”
黑木摸摸下巴上边并不存在的胡须,嘚瑟笑道。
地面,祈阴看着飞扑而来的金色野火,身形微微侧开,右脚后撤一步,身形做弓步,旋即左手单手竖起放在身前。
轻斥一声。
“开!”
刹那间,她七窍燃火,遍金色,场面骇然。
再一抬头,眉心更是生出了两道金色竖纹,好似……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