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媒姑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血气极旺,她隐隐之中也是猜到了什么。
李化梅则是走到了这石室的右手边,那些玉盒前,伸手打开两个,里边摆放着的,是成排成列的血珠子。
一个个都摆放的极为整齐,看上去,就像是一整盒的樱桃一般。
媒姑扫了眼,这一个玉盒里边,起码得有三四百枚。
而这整个石室,则是摆放着十二个这样的玉盒,那么这里的血珠子……估摸着得有四千枚左右了。
“这……”
媒姑愈发有些错愕了,这么些血珠子……整个媒妁会也拿不出来啊。
而且真要算起来,恐怕得是媒妁会两三年的全部产出了。
“这么些年,在你看来师兄是贪墨的那些……除却我自己打点神教内部以及修第二命费的,其余的都在这了。”
李化梅指着这些血珠子,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师妹。
他喜欢看媒姑这错愕的眼神,毕竟从小到大,能看见她这么震惊的次数,还是少了。
但很快,媒姑就转过身来,错愕的看着眼前的李化梅。
“师兄你修出第二命了?”
李化梅耸耸肩,很是淡然的说道:“师妹你都修了这么多年了,师兄要还是连个第二命都修不出来,岂不是太丢脸了。”
也不知为何,媒姑听着这话,反倒松了口气。
“那就恭喜师兄了。”
“小事尔。”
李化梅好似很不放在心上。
媒姑紧接着又认真说道:“但是师兄你还是跟当年一样,好装,明明是想着我多夸几句,非要表现出这副模样。”
被拆穿后的李化梅也不尴尬,只是随手将这玉盒盖了回去,然后叹道:“人生在世,名利二字,锦衣夜行可不是师兄喜欢的。”
“那就这样吧,反正师兄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这些血珠子,都是师兄给你准备的,你自个留着,别惦记着你那媒妁会了,这世道……终究还是自己强了才有用。”
“别的的话,也没什么了,一会师兄就走了,这证婚媒的位置,师兄也知道你要留给你那弟子。”
李化梅说着又是笑了笑。
“师父当年就曾告诉过我们,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等着师兄去了神教,到时就算媒妁会不行了……师妹你将来也好有个去处。”
李化梅说着摆摆手,便欲离开。
媒姑却好像想到什么,又问道:“师兄你加入的……是哪个神教?”
李化梅停下脚步,眼神当中也是没了笑意,转而正色道:“师兄加入的,那自然会是实力最强,人数最多的……鬼神教了。”
言罢,他双膝下跪头点地,参拜道:“天地倾覆,唯鬼神永存。”
看着这虔诚下跪的师兄,媒姑眼神复杂。
但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甚至有种感觉……我的师兄,不是我的师兄了。
随即他又眼睁睁地看着李化梅起身离去,依旧是那副潇洒写意的模样。
他走了。
她留在了这里,看着这些玉盒,默默出神。
李化梅从地底走出,又离开这院子后,只觉天地清明,连呼吸都是顺畅了不少。
他看着这四周一切,最后从北门出了城,等行至那无人旷野处,忽有一只黑鸦落在他肩头。
他好似自顾言语道:“周八腊见我。”
黑鸦重复两句,“周八腊见我,周八腊见我。”
黑鸦来了又飞走了。
……
“所以……这腊八教所信奉的,是鬼神教。”
柳白看着眼前这些,廖康所送上来的东西,轻声说道。
“八九不离十嘞公子,那位是天上最强的,所以信众最多,流传也最广。”
小草在柳白脑海里边嘀嘀咕咕地说着,“小草之前以为你拿到的那个也是,但现在小草闻了闻,不是嘞。”
“你的那个,应该是巫神教的。”
小草说的话,廖康自是听不见的,所以他以为柳白是在问他,然后连忙回道:
“正是,这是属下……这些年来千辛万苦收集到的。”
柳白抬头看了他一眼,笑问道:“老张头是媒姑的人,那你怎么不跟你师父说?”
“之前师父一直说证据不齐全,然后李达又是证婚媒李大人的堂弟……这些我们也不大敢说。”
廖康早有腹稿,对答如流。
“但现在掌柜的来了,还了我们青天,属下也就敢把这些交出来了。”
柳白笑笑,也没再多问,反正自己只管东西到手就行了。
其余的,随便他们。
“好了,这事我知道了,你先忙你的去吧。”
柳白说着也就从这椅子上下来,伸了个懒腰,“以后阴脉的安危,可就寄托在你身上了……廖管事啊。”
廖康连忙低头称是,见着柳白抬起了手,他还贴心的弯下腰,好让新掌柜的手,能轻易的拍到自己的肩头。
临着等他出去后,他脸上的那份谄媚也就没有了。
他大手一挥,沉声道:“守脉巡夜的,都跟我来。”
这一间间木刻楞里边,很快便是三三两两的走出来了十余人。
人分两队,基本上都是轮值着来。
但今晚是他廖康上任的第一晚,自然是要都先认认人。
见着人都到齐了,也很快到了这最里边的木屋前,廖康摘下洞口上边的红灯笼。
手持作盏,越往地下走,这灯笼上的光芒便是愈发明显。
与此同时,廖康的身影也在逐渐褪去身上的血肉,等他走到地底时,身上的血肉便是彻底褪去,化作了一具……白骨骷髅。
背后的这些媒妁会的帮众也不惊讶,毕竟先前的老管事,也是这样式的。
此刻若是这廖管事没变成白骨骷髅,他们反倒还会有些不习惯嘞。
接下来的这半天时间,柳白也没急着修行,而是在这围子四周逛了逛。
然后他也算是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天高皇帝远的感觉。
在这老狼山的围子里边,他这个掌柜的就是无所争议的老大,其余人……什么都得听他的。
所以这里的每个帮众,每个牵线女或者牵线郎,都对他是毕恭毕敬的。
也都带着不曾掩饰的讨好。
他们要么畏惧于柳白的权势,要么则是畏惧于他的实力。
而柳白自己也算是过足了一把瘾,毕竟先前不管是在哪,都没有那么多人对他毕恭毕敬过。
但这种享受也跟新鲜感差不多,等着这股新鲜劲过去了,他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临着到了日落时分,那些下矿的【采珠人】也就一个接一个的上来了。
先是有个牵线女过来将柳白请了去,守在那地洞门口,见着他们每一个采珠人都将自己采摘来的阴珠放进特制的箱子里头,然后被登记在册。
临着这每个采珠人在出去之前,都还要被搜身。
以防他们私自夹带阴珠出去。
至于这搜身的东西,也是奇特,其外表看着像是一个合拢的河蚌。
每个采珠人在出去之前,都要伸手在这河蚌上边摸一下。
如果身上有夹带阴珠,那么这河蚌就会打开,也算是好用的很了。
这些采珠人也都是乌鸡镇里来的老人了,自不会犯这种找死的活计。
整天待在阴脉里边,那充斥的血气,就已经足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等着今天所有采集来的阴珠都装入了箱子里边,柳白手中也就得到了今天的收获。
一天下来,大约收获了两枚血珠子。
嗯……看着虽是不多,但也是因为这采珠人都是普通人,只能在这上边挖一些白珠子跟青珠子。
要想挖血珠子……那得等城里来那专门的【采珠人】才行。
见着那个牵线郎抱着阴珠就要送去自己的房间,柳白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等着到了近前,柳白直接手一招,整个箱子就都进了他的须弥里边。
那牵线郎错愕。
‘之前的老掌柜都还会装个样子,至少知道将阴珠送去房间了再动手。’
‘怎地这个……连掩饰都不掩饰一下了?’
柳白自是懒得在意这牵线郎的想法,对他来说,反正只要到时对账对得上就行了。
收了阴珠,他也没留在这吃什么饭,而是离了围子,化作鬼体远去。
最后在这丛山峻岭之间,参悟那《野火》之术一整晚。
而这门术,也算得上是柳白目前所遇见的最难之术了,再度苦修整晚后,竟然依旧找不到门路。
在这好似一团乱麻的术中,起不出那线头。
但他又觉得有必要,毕竟若是能学会这门术,到时就算不用阴神摘下面具,但凭自己的手段,也能对付的了养阳神的走阴人了。
即至次日,司徒红领着许兆跟李顺宝进了山,等着他们到了地儿,听说了柳白的战绩后,愈发骇然。
尤其是那许兆,更是直接下跪叩首,说什么以后唯柳白马首是瞻。
只是对于柳白来说在,这些都是小事。
许兆跟司徒红来了后,这小小的山间围子也就算是进入正轨了。
柳白这甩手掌柜当的也就愈发安生。
因而接下来这几天的时间,白天他就跑去山上琢磨《野火》之术去了。
傍晚时分回来,收了那些采珠人收获来的阴珠。
等到了晚上,他就又化作鬼体,去腊八教围子那边盯梢去了。
也不急着对他们动手,至于为何……柳白只能表示,时机未到罢了。
而司徒红也是难得有这么安生的时刻,从柳白那接了赠与过来的“破烂”之后,也就在这山间围子里边,陷入了自己的苦修。
闲时吞服阴珠,等着吃不消了,便会跟着廖康这个【守脉人】一块,进入这地底阴脉里边,帮忙一块除个祟。
而廖康一开始还会想着,柳白怎么还不将这事告知给媒姑。
但等着过了两天之后,他也就懒得管了,这事不管再怎么样,都用不着他操心。
直到这进山第五天的晚上,这天柳白收了阴珠后,也没再进山,而是跟着一块,在这围子里边吃了晚饭。
晚饭过后,柳白便是唤来了持红灯笼巡阴脉的廖康,叮嘱他说今晚不用再去了。
而且不管在地底听着什么声音,都不用去寻。
廖康也知道柳白说的是什么意思,自是点头答应下来,不仅如此,他更是识趣的守着那地洞入口,不让别人靠近。
等着忙活完了这些,柳白也就提着他那盏灯笼,踏入了这地底阴脉。
至于是去干什么……自然是去找找那腊八教了。
不管是廖康那送上来的情报,还是柳白这几日盯梢得到的线索,都提及了一件事。
李达跟腊八教合作,准备将这条阴脉上供给鬼神教。
因而也就早早的在这阴脉深处,搭建了神庙,以谋供奉之便。
而每个月的十五,这神庙之门就会打开,彼时这附近的鬼神信众就要去参拜。
起先那几个腊八教内的信众还在想着,要不要去。
因为他们也知道李达没了这事,去的话,会不会有危险?
但是他们那的掌柜监院以及两个管事一合计,自己临着这么近,鬼神庙开了自己不去。
那到时候鬼神怪罪,谁吃得消?
所以该去还是得去。
于是柳白也就想着去凑凑热闹,嗯……主要他是想着,毁了这鬼神庙。
至于怎么毁,那也简单。
柳白准备将他手上那个巫神信物,丢进鬼神庙里边去。
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
想来应该会挺有趣。
他手持着红灯笼,从这石阶上下来,便是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炽热。
血气。
但稍一感知他也能发现,这阴脉的血气浓郁程度,的确是要比先前老树林子里的那个,强上许多。
但对于他来说,也就这样,他甚至用命火包裹住了自己,为的就是不让自己吸收这阴珠内的血气。
这玩意,脏得很!
这鬼神庙被安在了这阴脉的极深处,在腊八教跟媒妁会两家汇合处,还要往下,那地儿太深,平日里根本没有什么采珠人敢下去。
甚至一般连养了阴神的走阴人,都不敢去到那极深处。
像之前的廖康他们之所以能下去,那也是因为他们有鬼神庇护。
别的走阴人,那是极难的。
但也有例外,比方说先前那老张头,他作为守脉人,纵使没有走到这极深处,也是能通过一点风声,察觉到异样。
最终在临死前,将这消息留给了廖康,好让他当做那投石问路牌。
一路往下,其间柳白也在这阴脉里边见到了好些刚生出的邪祟。
他点着火,也没放过,双手处各有一条条牵丝红线蔓延而去。
便是轻而易举的将那些邪祟给吸死了。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柳白便是在这阴脉的右手边,见到了一个巨大的洞口,甚至都可以算得上是另一条阴脉了。
事实上也差不多。
老狼山的这条阴脉,对叉劈开,腊八教跟媒妁会各自占据了一条分叉,余着的那条主脉,则是两家共有。
而过了这分叉,再往下,这阴脉两侧石壁上所长出来的,就是一枚枚猩红的血珠子了,在这黑暗中散发着红光,极为诱人。
在这更深处,则是有着一道道鬼哭狼嚎声传来。
柳白又是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恍惚间,他听到这底下传来“轰隆隆”的一声巨响。
不是打雷,而是……鬼神庙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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