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兆又是抿了口烈酒,“正面硬打他肯定是不敢,可就怕是那背地里的阴招。”
“毕竟就跟他说的那样,这山阴里的邪祟,又或是纸伞会的杀手,甚至是腊八教那两个……只要有阴珠子赚,没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而且这新掌柜的真要是死了,来个死无对证,会主大人还能为了个死人,跟那位翻脸不成?”
“你可别忘了,那位虽然只是证婚媒,但归根到底,他跟媒姑还是有着那层关系。”
此刻两人关起门来,说的自然都是些悄悄话。
“许老弟这么说……也在理。”李顺宝说着揉了揉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可就算如此,许老弟不是一样下山来接这新管事了?”
许兆听着这话,便是把自己刚端起来的酒碗又放在了桌面。
李顺宝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刚想着改口,但是许兆却已摇了摇头。
“当初我二哥跟我一块来的这老狼山,若不是那李达心贪……我二哥如今应当也是聚五气了。”
说完许兆也没了什么喝酒的心思,只是怀里抱着那把开山刀,自顾好似弹着琵琶,一手一断弦。
“这把刀就是我二哥送我的,这机会我已经等了十年了,我不可能再会错过。”
许兆说完,原本摇摆不定的身子倏忽坐直,然后转头看着一旁的李顺宝,问道:“李老哥不说说自己吗?”
“我有什么好说的。”李顺宝哂笑道:“无非就是觉得,这天底下投胎占尽的便宜太大了,总得改改。”
“那李达的天资也就是普普通通,完全是靠着那位证婚媒的堂哥硬生生地用好东西堆上去的,如若不然,也就是一块聚五气的料子。”
许兆听着自顾摇头。
“李老哥说的太大了,当不得真。”
“那就说小一点?”
“好。”
李顺宝说着端起酒碗,将那辣喉咙的烧刀子一口饮尽,然后轻轻拍打着肚皮,笑道:
“看他不爽,自己又干不过,那就只能干他娘的了!”
许兆听完也是眼前一亮,然后分别给两人的酒碗倒满,再一碰杯。
“干了!”
“来,干!”
“……”
“倒是两个妙人,至少活着挺真实的。”
柳白听完了小草的讲述,也感慨的说了句,然后翻身继续睡了。
“不是,公子你怎么睡得着的?这又是邪祟,又是纸伞会的,你就不害怕?”小草蹲在柳白身后的床垫子上,还用力推了推他。
柳白懒得搭理,已是打起了呼噜。
……
老狼山深处,一处木栅栏打成的围子里边,一栋栋木刻楞成排。
时至深夜,四周狼嚎虎啸遍山野。
黑暗之中,似乎还有一道道鬼影在这围子外头影影绰绰,这大部分屋子都已经漆黑,唯有这围子最深处的那栋木刻楞里边,还有昏暗的光芒亮起。
倒并不是说这屋子里头有人,而是因为这屋子里边,有洞。
下这阴脉的矿洞,便是被安排在了这里,所以按照这老古人留下的规矩。
阴脉洞口前得有长明灯,如若不然,下阴脉的【采珠人】就会找不到回去的路。
最后迷失在这阴脉之内,成为那浑浑噩噩的亡魂精怪。
此时,在这洞口下边,在这阴脉的其中一条支脉里边,在那苍青色的岩石底下,正坐着两位走阴人。
二人尽皆是那养阴神的实力,也正是这阴脉的掌柜跟监院。
穿血衣的是掌柜李达,穿黑衣的是监院廖康,两人此刻坐在此处,面容难看。
“退一步吧,老李,咱哥俩回去,有李大人那一层关系在,咱俩总不至于死的。”
“留在这负隅顽抗……媒姑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廖康犹是在劝着。
李达听着一巴掌拍在大腿上,“他娘的退一步越想越气!”
“那女的,当年若不是我们李家收留了她,她能有今天?呵,现在倒是好了,自个有出息了,就把我们李家搁置一边。”
“呵呵。”廖康只是苦笑。
事到如今,他只有后悔,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禁不住这李达的考验,贪墨了那笔阴珠。
“老廖,你也别这态度,媒姑那狗娘养的是什么德行你也清楚。”
“你当了这老狼山的监院,你真以为自己回去,还能活?”
“媒姑既然决定了要对咱这老狼山动手,还会讲情面?再说了,她跟你……有什么情面好讲?”
李达目光鄙夷,言语嗤笑,这都十几年了,廖康是什么性子,他会不知道?
就一软脚虾罢了。
只要稍微给点压力,他立马就会认怂。
就像现在一样,李达只是这么一说,廖康立马就变了脸,而且还是这脸上的表情一阵阴晴变换。
“也是……”廖康的苦笑变成了冷笑,“老李你回去还能活,但我回去……真就是死路一条了。”
“也罢!不知老李你到底做了什么布置?到时再加上咱俩,怎么都应该能拿得下吧。”
眼见着廖康终于是松了口,李达也就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早这样多好?咱哥俩齐心,这么多年多少风风雨雨的不都过来了。”
“相信这次肯定也行的。”
两人说完也就凑近了些,好似两个恶鬼在这窃窃私语一般。
“我哥那边,两天前就已经将消息传给我了,我得到消息后,也就托人在纸伞会发了纸伞,请的人手应该也已经到了。”
“应当是养了阳神的吧?”廖康试探性的问道。
“那必然是。”“事情都已经到这地步了,只要能把事办好,多点阴珠子,那都无妨。”
李达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廖康又问道:“几个?”
李达伸出左手,竖起中指跟食指,“俩。”
廖康又道:“我这些年也存了不少血珠子,要不我这再出点,咱凑这么四个养阳神的纸伞众,稳妥些?”
“明日他们便要上山了,老廖你现在说这话,不觉得晚了吗?”
看着李达开略有讥笑的眼神,廖康又是懊恼,懊恼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下决断,如若不然,这机会就能再大些。
“那……那你还有别的布置没?”
“有,还请了巡游的老仙家,也是铸身许久了,到时封住这场子,省得让魂跑了。”
“腊八教那边?”
说起这事,廖康声音都小了许多。
“腊八教?串通他们谋害自己会里的兄弟,被媒姑知道,那可是要被剥皮的。”李达故意拔高了音量。
廖康被吓得打了个哆嗦,但是反应过来后又是问道:“那你串通了没?”
李达看着他这副被自己吓得一惊一乍的表情,心中虽是鄙夷,但是表面却没再表现出来。
毕竟按照李化梅的事先安排,如果不是最后的那条路的话。
那么自己就还能找个……替死鬼。
“那自然是串通了。”李达双手一摊,“都这时候了,还分什么彼此,咱哥俩能活下去才是硬道理。”
“这倒是这倒是。”
廖康连连点头称是,“还好有老李你在,不然这趟子事下来,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没事,有老廖你在背后默默支持着我,那就够了。”
李达又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说道:“还是回去歇会吧,等着明早起来,那会是一场恶战。”
“好好好。”
廖康弯腰点头。
见着他这副应和的模样,李达也是没了说话的心思,旋即转身去了阴脉的主脉,然后又循着那条已经被踩的油光发亮的石阶,上了地表的围子。
廖康始终在这守着,直到听着李达已经推开了地面上头的那扇木门,他这才放心的从这条支脉里边出来,然后深入约莫三十丈,路过了两条支脉后,他进入了这第三条支脉。
一路深入,最后在一个转角处,他见着了一副……白骨骷髅。
这白骨骷髅身上披着一件蓑衣,头上也带着斗笠,倚坐在这地面的乱石堆中。
像是个老死在这的渔夫。
廖康到了这,便是蹲在这白骨骷髅旁边,耳语几句。
等着他说完,这白骨骷髅嘴巴微动,发出颌骨开合时的“咔咔”声响。
廖康显然不是第一次跟这白骨骷髅交流了,因而哪怕是这样,他都听懂了这骷髅的意思,点头应了几声“是”,他也就躬着身子告辞了。
无人的阴脉里头,这死去的骷髅眼里忽然燃起了两盏深蓝色的鬼火。
像是它长出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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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