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发展比赵源想象的还要迅速,仅仅只过了一天,赵源就得知了耆英要见他的消息。
消息来得很突然,但却是一件大大的好事,说明耆英真急了。
而耆英急了,也就意味着赵家能够从中获取更大的利益。
赵家马车正行驶在赶往总督衙门的路上,赵诚、赵源父子两个则是坐在了马车内,正在进行紧张的密谋。
“不用紧张,现在是耆英有求于我们,他固然位高权重,可一旦有了弱点,也就不用那么担心了。”
赵诚的心态非常平稳,他担心儿子在这个场合会过于紧张,宽慰道:“你放心,纵使咱们没有办法处理这件事,他也不会拿我们怎么样。”
“爹你放心,我心中自有分寸。”
赵源自然不会担忧,他固然从来没有见过耆英,可是前世今生的所有经验已经描绘出了对方的形象,固然有一些差异,但不至于偏差太多。
赵诚看着越发成熟的儿子,不由得感叹道:“源儿你真的长大了.......”
按照这个年代的计算方式,赵源目前已经虚岁十七,明年就虚岁十八,放在古代的确算得上成年人了。
在赵诚的心中,他对自己的这个儿子一向是极为满意的,纵使这段时间他变得有些不一样,可依然不能改变孩子在父亲心中的形象.......他忽然想起了前些时日同潘正炜的沟通,或许等到赵源明年科举后,就可以让两个孩子成亲了。
赵源自然不知道,自家老爹已经想到了安排成亲,他此时的确不紧张,可多多少少有些亢奋——这一次面见耆英的意义非常重大,或许可以从耆英身上,观察到当今大清顶层中枢的权力布局了。
不一会功夫,马车速度渐渐放慢,直到最后停下。
“老爷,少爷,到总督衙门了。”
赵富贵轻轻咳嗽了一声。
父子二人一先一后下了马车,走到了衙门前门子处,赵诚并没有贸然上前去敲门,而是熟门熟路在侧门找到了一名斜坐在躺椅打盹的年轻人,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了椅子旁的桌子上。
“春三儿,总宪大人可有客人?”
春三睁开了眼皮,瞅了一眼桌上的银子,脸上便浮现出一丝笑意,道:“哟,这不是赵副将吗?今个爷在府里,没有外客,还专门吩咐了小的,若是赵副将求见,就不必通传了,您这面子可真够大的!”
有时候一句话既可以是赞扬,也可以是讽刺,尤其是对于这种小人而言,他们嘴里说出来的话最好不要只听一层意思——赵诚非常明白这个道理,于是从袖子里又掏出了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笑道:“不不不,还是要按照规矩来,烦请去通禀一下。”
春三嘿嘿一笑,将桌上的银子收进了袖子里,然后只丢下了一句且等着,便转身离去了。
过了片刻,一名中年汉子急匆匆从府内走过来,春三则是紧随其后,赵诚连忙上前迎了几步,双手抱拳道:“张兄,有些时日没见了。”
原来这中年汉子正是耆英门下的奴才张禧偕,一直都以耆英的心腹自居,寻常眼高于顶,可不会将赵诚放在眼里,然而今日却不一样,他看到赵诚时脸上却露出笑容,回礼道:“还没恭喜赵将军升迁,看来位列总镇也指日可待了。”
“哪里哪里,还得仰仗总宪大人提拔。”
赵诚客气了一句。
张禧偕也不废话,摆出一副请进的模样,道:“听闻赵将军求见,老爷心里欢喜的紧,还请二位随我来。”
三人从侧门进入,顺着长长的檐廊走着,沿途中只能看到一些山水花石,却看不到其他更多的景象。
两广总督一职自()
明朝就已经出现,可是最初的驻地却并非广州,而是放在了广西梧州,这一时间长达百年,主要原因就是广西瑶乱较多,朝廷剿匪的重点在广西,于是总督衙门就将驻地设立在拥有水利之便的梧州。
后来总督衙门从梧州又迁往了肇庆,直到清朝时也没有进行变动,一直到乾隆十一年才迁往了广州,也才有了今日之格局。
不过赵源可是清楚的知道,后来第二次***战争爆发后,英法联军攻陷了广州,便将他此时所置身的两广总督行署夷为平地,后来又改建成了石室圣心大教堂。
想到这里,赵源便有些感慨莫名,命运总是会给人开一场天大的玩笑。
一路无言,三人来到了后衙的一处高台前,只见台上戏子正在咿咿呀呀唱着大戏,而台下则摆放着几把椅子,正中则坐着一名老者。
赵源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却只能看到老者的后脑勺,盘着一根花白的辫子,想来此人便是两广总督耆英了。
“爷,赵家父子来了。”
张禧偕上前弯腰低语,随后便退在了一旁。
耆英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一只探出来的手指则是在空中虚点,仿佛在迎合着台上的锣点。
赵源倒也不以为意,大人物总有自己的禀性脾气,他们这些人平日里除了在皇帝面前会低头,其他时间哪个不是肆意妄为?哪怕眼下毕恭毕敬站在这里的赵诚,真回到绿营军中也是如此做派。
后世的平等,放在这个时代纯粹就是鸡对鸭讲。
过了片刻之后,耆英似乎才想起来还有这里站着两个人,他的手指头在空中陡然一停,紧接着向外抖了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