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中,城外哨塔发现难民。
最先抵达京都的难民队伍里几乎都是青壮年,多日奔波,担惊受怕,远远瞧见巍然祥和的京都城,都高兴坏了,呼朋唤友狂奔起来。
打头的一跑,后边的一跟,稀稀落落的人影慢慢汇聚成黑色的河流,朝着城门涌动。
哨塔上的守卫大喊停下。
有些人放缓了脚步,更多的却恍若未闻。
哪怕守卫拉弓搭箭,高声呵斥也有不信邪的想要冲过哨塔。
似乎只要冲过了哨塔,就能进一步冲破城门,抓住生的希望。
在这一刻,他们是难民,又像土匪。
京都城到底没有经历过瘟疫笼罩的绝望和难民的疯狂,又或者知道但不愿意做那个出头鸟,哪怕顾南提前交代过可以杀鸡儆猴,也没有人动手。
顾南看着越来越近的人潮,冷着脸一把推开犹豫手抖的守卫,侧身而立,角弓拉满。
她的声音不大,却仿佛真如传言所说施了仙术,让在场所有观望游移的守卫听得清清楚楚:“都看着。”
“不听话,射瘸他们的腿。”
话落,利箭破空而去。
狠狠钉进最前头那个人的小腿里。
“啊!”
对方哀嚎一声,跌进雪里。
顾南面不改色,继续从箭筒里抽出箭来,搭弓一拉,连发三箭。
接连四个人中箭,哀嚎声响彻天际。
被求生欲冲垮的理智终于回笼,队伍前方的人急急停下,与后面涌上来的人撞成一团,三三两两跌在一起。
等他们弄清楚现状,看着那四个抱着腿哭嚎的人,不约而同露出畏惧的神色。
顾南没有放下弓,锋利的箭镞闪着刺眼的寒芒,指到哪里,哪里的人就惊慌失色。
“想进城的去排队登记隔离,闹事强闯的,下一箭就不止射你们的腿了。”
哨塔下摆放着桌椅笔墨,纯一戴着口罩坐在桌前展纸磨墨,脚边是一大筐灰色的口罩。
难民不知道隔离是什么意思,但听到能进城,哪怕头顶有利箭威慑,犹豫过后还是决定赌一把。
等队伍慢慢成型,纯一开始登记,顾南把弓还给守卫,下哨塔将那四个中箭的人拖到一边当警示。
他们疼得骂天骂地,还有人看顾南是个姑娘,手里也没了弓箭,恶胆丛生想杀她,又被哨塔射下来的一箭断了手。
这一下,队伍彻底安静规整了。
有问必答,知无不言,口罩戴得正确又紧实,再不敢生出半点事端。
顾南一批批将人安顿进隔离区,直到月上中天,终于能稍稍松下手。
整个收容所都没有多余的空房间了,新的隔离区短期内无法投入使用,今晚之后逃难来的难民只能在隔离区外扎帐篷。
但帐篷不好清理消毒,安全隐患太大,消耗也大。
今晚的京都城灯火通明,各大家族都应顾南所求加派人手缝制帐篷口罩;医馆内的炉火从早烧到晚,方圆几里都是挥之不去的药味儿;城外荒地上的工匠接力挖焚尸坑,建隔离所,彻夜不眠。
人手还是不够,物资还是缺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