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意僵在嘴角,慢慢融化成另一种扭曲的弧度。
顾南脑子里空白了一瞬,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走过去摸他的额头。
掌下的温度灼人。
顾南好似被烫到了,指尖一颤,但仍克制着缓缓收回来,用自己最冷静,最无所谓的语气道:“有一点,是不是晚上没盖好被子,要不要再给你抱一床来?”
德昭仰头,灰暗的眼睛里照射进门口的天光,像昨天在城门口时那样亮亮的。
然后毫不留情戳穿了她的自欺欺人,“顾南施主,我是我这一辈弟子中睡觉最规矩的一个。”
顾南几乎下意识反驳,“那可说不准。”
话落,她呼吸一窒。
用力咽了咽嗓子,才没让声音发出异常,“先吃早饭,我待会给你送药,认真喝药病就会好。”
顾南给他放下今天的早饭。
一碗玉米粥,一个红薯,几块煎豆腐,还有一小碟酱菜。
“都吃完,不许剩。”顾南严厉叮嘱。
德昭乖巧地应了声好,单掌向他行礼,期间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顾南不敢看他,落荒而逃。
事实证明,她最开始高兴的太早,德昭的发热只是一个开始,在他之后又有两个人发起了热。
一个被积雪压垮了房子,没有亲眷,以至只能投靠收容所的中年汉子。
一个被穷困逼迫着不得不在大雪天做工,养活父母妻儿的年轻男人。
前者沉默,后者嚎啕。
隔离区投入使用的第二天。
京都城的疫况与顾南的祈愿背道而驰。
她飞奔去医馆拿药,城内最负盛名的大夫们愁容满面,桌子上是一堆涂满墨渍的药方。
“姑娘,鼠疫没有解药,我们不知道这药方有没有用啊。”
或许没用,或许有用,但用处不大。
顾南不管,现在有药就要用,说不定就能从阎王爷手里抢一两个人回来呢?
在另一段历史上,再晚一百多年,有伟人曾带领百姓战胜过鼠疫。
京都城没有到最难的时候,一切都来得及。
她看不懂那张涂改了许多遍才整理出来的药方,却只能笃定道,“有用。”
“辛苦各位。”顾南向忙碌了一整晚的大夫们躬身行礼,郑重道:“丰城沦陷,京都城危在旦夕,愚恳请诸位大义相助,共抗鼠疫。”
老大夫们看着这个年轻陌生,却分外老成持重的姑娘,慢慢露出了动容的神色。
他们都是城里有名的大夫,人脉广,早就知道衙门里人跑光了,只剩几个愣头青衙差,但时至今日,城里的秩序依旧称得上井井有条。
鼠疫牵扯重大,有丝毫风吹草动都能惹得人心惶惶,但她硬是把消息压死了。
他们不知道顾南一个弱女子是怎么做到的,但她建收容所、施粥、清雪,将携带鼠疫的丰城难民拦在城外,阻止了京都沦陷的惨象,他们都看在眼里。
她在为京都的百姓奔走。
不求名,不求利,只求能让更多的人活下来。
天灾当前,有如此仁义之士为了百姓操心劳力,是何等幸事。看書菈
有顾南大步在前,他们大胆试一试又有何妨?
覆巢之下无完卵,现在不合力抗疫,等全城沦陷再抗吗?
“姑娘放心,我们必定竭尽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