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奇吗?”顾南问。
齐厌轻轻摇头,双眸柔亮仰望着她,“姐姐多么厉害都不奇怪。”
顾南笑了一下,这么盲目,这小孩儿只怕真以为她是什么神仙下凡,不过没说什么,转移话题,“你和老太太提了什么要求?”
“我说不想见到裴星,她答应了。”
其实他的原话是,希望裴星一无所有回到贫民窟。
但安老太太说她能管崔家却管不到裴家,所以这个要求她没办法答应,但她又说只要她活着就绝不会让裴星再踏入崔家半步,死了也不会分遗产给他。
老太太做了自己能做的,向他敞开了一颗明明白白偏爱的心。
齐厌很失望,但知道这已经是她能给的最好的安排,所以他接受了。
齐厌在顾南膝上蹭了蹭,“我还说,要尽快公布当年的真相,最好赶在考试之前。”
“姐姐会觉得我过分吗?”他轻声问,仿佛在寻求她的认可。
这个条件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坏了裴星的复习节奏,让他这次期末考一塌糊涂,算是个不痛不痒的小小的报复。
可在顾南看来,一场考试的失利在长达19年的家暴虐待前不值一提。
甚至这个所谓的打击换到齐厌身上根本不算打击,他早在两天前就完成了期末复习。
“不过分,这是你的权利。”顾南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想夸一句“干得不错”。
不过她不是来帮齐厌复仇的,于是只能按捺住这句不合时宜的话,道:“你只管往前走,去大胆的实现梦想,别为不值得的人费心,我永远都会支持你。”
齐厌定定地看着她,良久,终于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笑容。
浅浅的,但目光很亮很软,好像漫天星海都流淌在他的眼睛里。
他直起身体凑上去亲她,不带情欲,只有温情,唇齿厮磨着含糊吐出几个字,“我相信你。”
灰暗的人生突逢巨变,黑压压的天空中仿佛泄下一丝天光,却依旧照不亮前行的路。
齐厌很茫然,未知的亲人让他踌躇不前,错误绝望的前半生让他心生怨恨。
他无处发泄,就像一座被抛弃在迷雾中央的孤岛。
在这个冰冷的时代,人性的冷漠被无限放大,善良成了濒危的奢侈品,人们只能日复一日麻痹自己,才能在这个沉闷的集装箱里艰难地活下去。
齐厌突然有些理解为什么很多人都说那是销魂的快乐。
和喜欢的人肢体交缠,躯体的温度会顺着贴合的肌肤渗进心脏,温柔地抚平千疮百孔的伤痕。
他贪婪地向顾南索取,顾南毫无保留地送他一份珍贵而易碎的温情。
齐厌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哭的,他埋进枕头里,喉咙里发出悲鸣般的长泣。
这绝望而荒芜的生命啊,终于在崩溃之前迎来了曙光。
她是混沌初分时从巨斧中遗留下来的天光,然后以无私的姿态撒进他的生命里。
他将追随她的脚步,走向勇敢的新生。
*
齐厌几乎一晚没睡,他抱着酣眠的顾南,在昏黄的小夜灯中看清了冬夜窗外的风景。
直到天色大亮,他才轻轻起身去厨房准备早餐。
手环突然震动了一下。
点开。
是杂志社的回复邮件。
『亲爱的画手齐厌:您好。经编辑部开会决定,您的稿件暂不符合杂志社出版要求,感谢您的来稿,祝您生活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