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惊春猛地停下脚步,脑子里嗡的一声,彻底断线了。
胸腔里好像突然伸进一只手攥住了他的心脏,血液倒流,耳里轰鸣。
换做是别人,他或许还要犹豫一下,但这是顾南,他们曾无数次亲吻拥抱,耳鬓厮磨,他见过她所有情绪,他是这世上最熟悉她的人。
他好似一下失了力气,再也不敢往前。
昨晚他还没有离开首都,晚上两个人窝在暖烘烘的被窝里看着同一本散文,看完之后她当起了老师考校他,他窝在她颈侧昏昏欲睡,耍赖躲避功课。
清晨他醒来时顾南睡的正香,小脸闷的红扑扑的,嘴唇也红润润的,微微露出来一点雪白的牙齿,就像一颗鲜艳的樱桃沾染上了奶油。
他把她亲醒,顾南小猫一样哼唧着打他。
他说他要走了,顾南就艰难地从被窝里爬起来,眯着睁不开的眼睛,揽着他的脖子亲他,含糊细碎地交代,工作要认真,随时保持警惕,早一点回家。
他一一称是,满怀信心地离开。
他知道顾南今天要陪林惊蛰去医院试戴义肢,他知道从今往后惊蛰的生活就会迎来蜕变,他知道他们一家人以后一定会很幸福很幸福的。
但他从没想过,电话里那张惊惧慌张的脸,会是他见到的她生前的最后一面。
怎么会这样。
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是他在做梦,还是一脚踏入了异空间。
肯定是假的,他怎么会做荒唐的梦,太可笑了。
等醒过来他一定要和顾南说,她肯定会笑着捏捏他的脸,哄小孩子一样哄着他,他顺理成章地撒个娇,再要个亲亲,一切厄运都会烟消云散。
是的,顾南怎么会离开他,她说了等他回家的。
林惊春后退一步,想要离开这里。
然而不等他迈开步子,林惊蛰突然说话了,“哥哥,我们还没有拍全家福。”
他似乎很久没有开口说话了,声音嘶哑不堪,甚至有几个音调发的十分诡异。
在一片雪白的太平间里,冷的像一把刀子,穿胸而过,勾心挂肠。
林惊春僵在原地,他觉得好冷,这里太冷了,冷的他浑身都在颤抖。
他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勉强发出声音,“全家福约的是周末。”
“姐姐死了,等不到周末。”
林惊蛰的声音又冷又平,无波无澜像一潭死水。
林惊春颤的更厉害了,他快速向后退去,几乎落荒而逃,“我该回家了。”
“姐姐在等我回家,我要回去见她。”
一直跪着不动的林惊蛰却突然起身,踉跄疾走几步一把拽住林惊春的手,他的脸色和顾南的一样白,眼睛里却布满血丝,一瞬间透露出来的凶光,比浑身是血的顾南还要可怕。
“姐姐死了,你要到哪里去。”
林惊春挣扎着往后退,林惊蛰死死攥着他的手步步紧逼,僵硬的面容抽搐着,狰狞又恐怖,“姐姐死了,姐姐死了,她早就死了,她的尸体都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