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善唇瓣微颤,意欲缩回脚,她低声道:“我自己来吧。”
“别动。”展岳握着她的脚踝没放。
他没有抬头看她,只轻轻道:“待日后月份大了,肚子也会越发重。那时,你弯不得腰,不还是需要我吗。”
“我帮你穿。”展岳半挑长眉,语气不容置喙。
嘉善抿了抿唇,她低下头去,几乎是怔楞地盯着展岳瞧。
展岳生得明眸皓齿,侧脸的线条俊美又清秀,卷翘的睫毛好比寒鸦飞翅。两片薄唇抿在一起时,更衬得他肤色莹白,有如镜中仙。
他是这样好的男人啊。
嘉善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遂一直盯着他看。
展岳好像没有察觉到她的视线,替她穿上鞋履后,便抬起头来,若无其事地笑了下:“陪我用点膳吧。”
“我一天未进食了,实在饿得很。”展岳说。
嘉善望向他英俊的眉目,不由关切地问:“为什么会一天没进食?”
“都察院的杨御史,昨天下朝的时候被人暗算,伤到了右臂。都察院的人今天找我来要说法,”展岳徐徐道,“好在贼人已经捉到了,就是审问上花费了些功夫。”
说着说着,展岳对嘉善笑了笑,笑容有如少年般明朗:“都察院的人委实是小气。我替他们忙活一天,也没说请我用顿膳。”
“不过,左都御史娶的是常乐长公主的孙女,还得叫你声姑母,”展岳嘴角含着浅浅的笑容,“下次宫里赐宴,非得按着他叫我一声姑父才好。”
展岳脸上的笑意懒洋洋地:“总不能口头便宜都不让我占吧。”
他甚少有这样顽劣的时候,嘉善看着他,不禁也露出了一个笑容。她点头说:“到时候,我帮你按头。”
展岳弯着眼睛道:“好。”
他扶着嘉善从贵妃椅上起来,嘉善在椅子上坐久了。斜倚着的时候尚不觉得,一起身,才发现自己自腰部以下,全都麻酥酥得没知觉了。
乍被拉起,双腿倏然一软,整个人直接歪倒在了展岳的胳膊上,被他给抱了满怀。
展岳的臂膀坚实而有力,一手紧紧搂在她腰间,他贴在她耳畔,带几分促狭地低声说:“怎么这样着急着投怀送抱。”
耳侧一阵热气袭来,嘉善只能不自在地咬紧腮帮子,抬眸看他:“谁投怀送抱了?”
“哦?”展岳意味深长地瞧着她,一手戳了戳她的腰窝,“不是吗?”
他作势要松开手。嘉善的双腿还处在麻木中,尚无法站稳,下意识地便扯住了展岳宽大的衣袖。
展岳顺势将她搂在怀里,笑意再次慢慢泛起在脸上。
他以手指轻搔了搔嘉善的下巴尖儿,眼神像是在说——你看,我没说错吧?
嘉善不由羞赧,愤愤地不去瞧他。
他陪着嘉善走到桌子前坐好,为两人布好菜后,夹了一筷子嘉善爱吃的白菜心,亲自喂到她嘴里。
展岳低声说:“不会吃饭也就罢了,如今连站都站不稳。”
他笑声清淡:“跟三岁小孩子差不多。”
嘉善几个时辰没有进食了。虽然不愿拂展岳的好意,可她正在孕期,肠胃本就敏感,倏然沾上油腥,还是难以控制地连续干呕了几下。
脸色很快憔悴起来。
见她这么难受,展岳没有心情再说笑,眉宇间皱得有如沉渊。他喂嘉善喝了口热水,蹙眉道:“很不舒服吗?”
听出了他的语气变化,嘉善一手扶住桌案,柔声说:“不打紧。”
展岳的瞳孔依旧幽深,他长长叹了口气。
忽地转身去,长臂一伸,将嘉善紧紧锁在怀中,几乎是强制性地捏起了嘉善的小脸。
这动作虽然霸道,力道却放得极度轻柔,大概是怕弄疼了她。
他剑眉轩昂,眸如星辰,神情好像如往常一般沉稳浅淡。可只有相熟的人才能看出来,此时此刻,他其实是有些生气了。
“公主,”展岳的眼里是一片疏落,他缓缓道,“我若不在公主身边,你该怎么办呢。”
他以修长的食指,反复摩挲着嘉善的下巴,眼眸似明珠般光华:“为什么不会好好照护自己?”
嘉善整个人困在他两臂之间,正被他牢牢桎梏住。听他这么说,不由地眨着一双剪水双瞳。
两人做了近半载夫妻,常有心意相通之时。嘉善当然看得出,展岳如今已是带点恼怒了。
恼怒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吗?
嘉善的脑袋枕在他略微烫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下清晰传来,仿佛触手可及。
她不安的胸口好像也忽然平静了,缓缓垂下眼睫,因为自知理亏,嘉善便低声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展岳眉心微拧,还是没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