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仰真醒过来的时候,医生护士围在他的病床边,看起来比患者本人还要紧张。他的眼皮被扒开,一束光测试着他的瞳孔反应,而后又是一堆细碎的检查项目。
手背上扎着针,嘴唇干涩的难受,他拜托旁边的omega护士喂他一点水。
液体润过嗓眼却唤醒了喉咙的痛感,季仰真恨不得自己再也醒不过来了,省得现在这样躺着遭罪。
一天一夜的危险期过了以后,他从icu转到普通病房,但是依旧被告知不能随意下地走动。
季仰真开始被允许进食的那天问医生,他磕伤的是脑袋,又不是腿瘸了,为什么不可以下地?
过来查房的年轻医生顾左右而言他,对他说在现阶段卧床静养是必要的,除了上厕所尽量减少下床活动次数。
季仰真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后来上厕所的时候,他找了一下镜子,发现自己脸上竟然也有两道不太明显的伤口。
看起来像是被什么尖锐物体划伤的,但应该不是特别深,不像他后脑勺要缝五针,头发还被剃秃了一块。
又丑又滑稽。
脸上那两道估计前几天就愈合了,就是在鼻梁和眉骨中间,看着有点碍眼。
他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任檀舟一次都没有来过,周秘书倒是每天都来,给他带的都是一些名厨的私房菜。
季仰真有一次跟他说,送饭这种小事怎么还要你来,以后随便打发个人来送就行了,谁送都一样。
周秘书收拾饭盒的时候点点头也没说什么,但是晚上还是他来送。
季仰真问了几次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医生护士都敷衍着过去了,后来一直等待他拆完线才出院。
虽然跟周秘书天天都见面,但季仰真从没张嘴跟他打听过任檀舟的事情,提都没有提。
有时候周秘书会看着他欲言又止,他也全当做没有看见。
因为他知道,总有一天任檀舟会来见他的。
他们之间闹成这样,估计早就成了那个圈子里茶余饭后的谈资,季仰真也有预感,大约任檀舟这次不会再想着跟自己握手言和了。
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季仰真把自己反锁在病房的厕所里偷偷哭了两回,每次都还要谎称便秘坐在马桶上等到眼睛不红了才肯出来。
出院的那天,也是周秘书来接他。
他像被改造失败的劳改犯一样被从新羁押回起始地,熟悉又陌生的独栋别墅。
早知道是这样,那他为什么要着急出院》
任檀舟到底是不是人,他都差点磕死了,还不放过他吗?!
开春了,别墅周围的绿化也都重新养护过,一片生机勃勃。
季仰真只注意到,别墅内外的安保系统升级了,守备人员足足增添了一倍有余。
自己是什么武力值逆天的恐怖分子吗。
用不着吧......
季仰真发自内心地鄙夷alpha既可恨又无聊的行径。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这里有季仰真阔别已久的朋友。
文湘好像是什么罕见的泪失禁体质,他站着门口看见季仰真从车里下来的第一秒就开始哽咽了,没等他跑到季仰真跟前就把脸哭得湿乎乎的。
季仰真不懂他又没有像自己一样摔破脑袋,为什么这么爱哭,从屋外哭到楼上,哭得自己鼻子也酸酸的。
“你能不能别哭了?本来就烦,你还在这里哭!”季仰真把文湘得脸当做面团一样揉,“真佩服你说哭就哭,怎么不让任檀舟送你去逐梦演艺圈啊?”
文湘被他逗得哭哭笑笑,有点像那个精神分裂。
等待所有佣人都下楼以后,文湘才小心翼翼地问他,脑袋上的伤,还有脸上的,是不是因为逃跑被抓回来挨打了?
季仰真哪好意思说实话,摇摇头说是自己不小心摔的。
文湘说他看起来瘦了很多,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又屁颠屁颠地跑下去跟阿姨说今天最好炖一只土鸡给他补一补。
事实上在医院的时候他还很能吃,可是回到了这里,却食欲全无。
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季仰真只喝了两口被omega撇掉油花的鸡汤。
晚上也是如此。
连着一个星期,季仰真都只进了些汤汤水水,整个人又眼见着消瘦起来。
但刚开始的时候他情绪看起来还不错,跟文湘还有说有笑的。
季仰真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吃不下东西,其实他也知道应该要好好吃饭的,不然怎么为身体补充营养呢?
可越是吃不下东西,他的意志也就越消沉。
没几天脾气也变得很差。
文湘急得给alpha打电话,一边哭一边说季仰真好像生病了,不愿意吃饭,总是说困了要睡觉,起床气大的要命,有时候要叫很久才醒。
任檀舟说过几天就好了,季仰真绝食抗议也不是第一次了,他坚持不了太久。
是这样吗?
文湘不太相信的。
别墅里有几盆季仰真之前种的月季,这阵子花开的很漂亮。
早上好不容易哄他多吃了一个甜糕,又请他帮自己一起给那些月季施肥,季仰真自己折腾不了一时半刻,干了没两分钟就躺到了旁边的秋千椅上晒太阳。
如果不是文湘推搡他,他意识不到自己好像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