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清开车回去,凌晨的路非常好开,比平时所费的时间短了三分之一。在地下停车场的时候,李缜打来了语音,黎清熄了火,坐在车里,等了五秒,接通了。
“……到家了吗?”李缜问道。
他鼻音很浓,听上去睡意朦胧,仿佛连眼睛都没睁开,声音透过手机话筒传出来,又朦胧了三分。
“到停车场了。”黎清说道。
李缜“嗯”了一声,又是长久的沉默,不知是不是睡着了。黎清笑了笑,说道:“你回房间睡吧,别着凉了。”
“好。”李缜含糊地应道。
“不说了,我先上楼了。”黎清说。
“等一下…...”
黎清拉车门的手顿住,静静等待他的下文,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高高拎起来了,悬在空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也不知道下一秒会怎么样,手一松,它就会重重掉下去,又或者,会被郑重地捧住。
“怎么了?”黎清问道。
“没什么,”李缜说,“晚安,早点休息。”
那双手连同心都消失了,没有开心也没有难过,就是空落落的。黎清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说道:“好的,晚安,周一见。”
现在是周六的凌晨三点。
黎清抓着车钥匙回到了家,家里好冷,不过也还行,空调开起来,洗漱完之后,就又暖烘烘的了。他躺在柔软的床上,本来汹涌的困意又一下子消失不见了。他是个喜欢对自己寻根究底的人,认真地想了又想。
像这样,上班时打情骂俏搞搞办公室暧昧,下班搭伙吃个饭,上上床,好像也挺好的,没有必要非要明确关系谈恋爱。虽然李缜看着不像是那种随便玩玩的海王,但却一直没再提“谈恋爱”的事儿,不知是打消了念头,还是欲擒故纵。
黎清烦躁地翻了个身。
他再次确认了自己的年纪,过了年就三十三了,不是毛头小子了,没有必要什么关系都要掰扯明白。
就这样吧,他想到。
周日一整天,他们都没有怎么联系。这几天降温得厉害,天气预报说,年末估计会有雪。黎清在家里,开着空调,卧在沙发上写稿子、看电影、发呆,偶尔看一眼窗外。风大得很,玻璃都被吹得“啪啪”响,这个天气,李缜还得要去遛狗,风雨无阻,想到这里,黎清就不禁猛打寒颤。
他数次拿起手机,点开和李缜的对话框,但又都放下了。
周一上班的时候,黎清在大堂电梯前见到了昏昏欲睡的李缜,他还是穿着厚厚的摇粒绒卫衣,像只冬眠被吵醒的大熊,眼睛都睁不开,眯着眼朝黎清挥手。黎清怕冷,鼻头都被冻红了,一进温暖的电梯里,就不住地吸鼻子。
李缜挤在他旁边,把手伸进他兜里,在他手心里塞了一张纸巾。
黎清抬头看他,朝他笑了笑。
马上年末了,除了要出各种盘点专栏之外,还要策划跨年活动。他们今年打算和live house合作,请一些小众音乐人,做个小规模的跨年歌会。按照日程计划,最近在赶工做各个平台的宣传,另外,还得再三确认有哪些人来唱歌。
还有大半个月就得跨年了,人选再有变动的话,宣传内容也得跟着改。
隔壁部门的柯灵一天跑过来三四趟,就是和黎清沟通这个问题,说是有个本来约好了的音乐人来不了。正在苦苦改宣传文案的kitty很烦躁,叫道:“他必须来!断了腿也得来!我用轮椅推他上台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