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南岛的村子里附近目前只有一家村医院, 出事后,被叫做阿慧的那名孕妇很快就被送到了那里。
村长洪有成也赶来了医院,洪有成今年已经五十多岁, 背微微佝偻着, 头发已经隐隐见了花白, 微微上扬的眉毛下,双目却炯炯有神, 打扮得称得上朴素,脚上穿的还是一双旧布鞋。
很快, 手术室的门被打开, 医生摇了摇头, 故作惋惜地说:“孩子没保住。”
看见场面混乱, 洪有成一边拦着人,眼里闪烁过一抹精明的光,一边劝说:“陈刚,你先冷静啊, 这个是裴氏集团的傅秘书, 她肯定也不是有心的。”
措不及防看见那么多血,傅思漓也还没回过神,脑子里乱糟糟的, 感觉事情不对,却又一时间找不到源头在哪。
这话无疑是在火上浇油,陈刚的情绪顿时更加激动起来, 脖子上的青筋都暴起。
“我管她是谁,有钱人就能不顾王法吗!她把我儿子害死了, 她就得赔!”
看着凶神恶煞的男人,孟桃也急得不行:“思漓, 要不你先和他们低头道个歉,就说你不是故意的。”
静默半晌,傅思漓终于抬了抬眼睫,嗓音平静轻缓:“我没有碰到她,不会道歉。”
也许当时事发突然,旁人没有看清状况,但傅思漓自己心里却很清楚,她根本没有碰到那个女人。
可问题在于那里并没有监控能记录下事发经过,现在面对对方空口白牙的污蔑,她根本无从辩解。
孟桃也不知道平时性子挺软的人怎么就倔成了这样,无奈又着急。
“思漓......”
林博远将手机递过来,忧心忡忡道:“是严经理的电话。”
这个时候接到直属上司的电话,显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可傅思漓还是只能接过手机。
她的嗓音干涩,“严经理,我.....”
解释的话没说完,就被对面打断。
严秀洁的声音十分冷静,近乎到了冷酷无情的地步。
“傅思漓,我不关心现在真相是什么,包括对方流产是不是你导致的,在查清真相之前,为了公司,以大局为重,你都要先向他们赔礼道歉,平息对方的怒火,因为他们才是弱势群体,一旦事情闹大,被媒体和记者大肆传扬出去,会严重损害公司的名誉。”
“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下周你也不用再来公司了。”
听见她的话,傅思漓的心底狠狠沉下去,指尖无声地攥紧了滚烫发热的手机,掌心还泛着火辣辣的疼痛,可比起疼痛更多的是委屈。
严秀洁说的没有错,现在她还没有证据证明这件事与她无关,就算她心里清楚或许这件事情是对方从一开始就有意设局碰瓷,也没有用。因为找证据证明清白同样需要时间。
她现在不是傅家的大小姐傅思漓,也不是裴太太,没有裴时隐在,也没有身份带来的任何便利,仅仅是一个普通员工。既然如此,有些委屈,她就不得不咽,这个社会有时候就是如此现实而残酷。
医院里还有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已经有人在拿起手机录像,还小声嘀咕着:“小姑娘人长得挺漂亮的,心肠怎么能那么歹毒,肚子里可是活生生一条人命啊。”
各种指指点点的声音从四周响起,目光鄙夷,把所有矛头都对准了傅思漓一人。
有了围观群众的支持,陈刚顿时气焰更嚣张,又大声叫嚷着:“我老婆流产了,我儿子没了,大家都来看啊,她就是杀人凶手!”
“我告诉你,你不仅得赔钱,你还得跪下给我和我老婆道歉。”
说着,男人作势就要朝着傅思漓冲过来,试图压着她跪下。
见状,林博远连忙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傅思漓面前,不让对方靠近。
听见陈刚说的话,孟桃也气得胸口不停起伏,虽然还是有些害怕,可同样护在了傅思漓身前,瞪着他大喊:“你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看见他们挡在自己面前奋力维护的身影,傅思漓的心底升起一阵感动,眼眶也不觉泛起酸涩来。
就在双方争执不下,又快要引起推搡时,只听见一阵脚步声从走廊尽头响起。
只见一众身形高大的黑衣保镖瞬间占满整条走廊,刚刚还在旁边起哄看热闹的人群都纷纷害怕了,退后躲到病房或者拐角处偷看情况。
走廊里瞬间安静得出奇,男人身后还跟着几个西装革履的助理和律师,黑色衬衫西裤勾勒出修长的身形,医院简陋的冷光打下来,却将他的线条勾勒得愈发锐利冷然,高不可攀。
“裴.....是裴总?”
林博远难以置信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身影,不明白为什么裴时隐竟然深夜突然会出现在这里。
傅思漓也愣住了,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越来越近,直至他径直走到她面前,他风尘仆仆地赶过来,身上还沾染着外面夜晚的寒气。
看见她安然无恙,男人紧皱的眉头才微微舒展开来。
可直至视线下移,看见她掌心被蹭破的血污,裴时隐的目光又沉了下去,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隐隐流泻出几分骇人的戾气,却又被克制回去。
他的指腹轻轻摩挲过她手上没有受伤的位置,眼底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的心疼和隐忍。
“才离开一天,就把自己弄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