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玖年不像成箫,他不热衷于自我欣赏。
识时务、能屈能伸,是他唯一引以为豪的优点,而现在他觉得自己不如一无是处。
新一季综艺面临收官,而他手上的邀约寥寥无几。
陆玖年不算个什么有追求的好演员,可不代表他想演烂俗又三观有问题的偶像剧一辈子。
他需要资源,可从吕季那里他要不到一分一毫。可就算他要和公司解约,试问哪个跳槽单干的艺人不是靠着从公司带走的个资做起来的?
他现在有像样的资源吗?
没有。
有乐意为了他与吕季对着干的人吗?
也没有。
陆玖年觉得自己攒的钱还不够自己后半辈子半红不糊地花,他不还不想饿死。
于是在假模假样思索并排除了所有解决方案之后,他“勉为其难”地选择了最终办法。
来找成箫。
距离他和成箫闹掰,粗略算算也有三四个月了。
这段时间里他没少明着暗着给成箫找事,但不知是真没看见还是假装大度,成箫竟也没治他的罪。
他就这么一口一口气出着,久而久之气也消了大半。
这次来找成箫,他不是没挣扎过。
如果可能,成箫是他最不想接触,最不想打交道的那一类人。
哪怕现在车开到了郑生楼下,陆玖年仍有些拿不准该不该推门而下。
郑生的大厦高耸,乍一抬头向上看,恍惚竟让人以为能触着云。
科技区寸土寸金,每一厘毫都含着无数精英间的腥风血雨。
成箫如何在那么短的时间里,不靠成家任何助力,拼得了一席之地,对陆玖年来说,比成箫的深夜去处还成个谜。
望着大厦顶端许久,陆玖年握紧方向盘的手忽然就松了开来。
没什么丢人的。
这世上有人是精英,哪怕再恶劣卑鄙,也无法否认他的手腕与能力。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他有什么不好意思放下身段的?
推开车门,陆玖年拉低了帽子,拉高了衣领,向郑生的大门走去。
快要入春,又临近新年,城市每个角落都热闹,唯有科技区仍旧肃穆,栋栋房子都冰冰冷冷的,连带着里面的人也是。
陆玖年只听见耳边的风声,走久了竟也觉得祥和平静,连带着心里的挣扎又散去了大半。
郑生的正门就在不远处,陆玖年上次造访的记忆还在,印象里前台姑娘带他走的电梯要更靠近侧门,没怎么多想,便抬脚绕了远路。
走着走着,他耳边逐渐传来些声音,陆玖年一愣,顿住了脚步。
“还我儿子!狗日的郑生集团,我要你们给我儿子偿命!”
雪白的布匹上是鲜红的大字,女人的哭声撕心裂肺。
“郑生集团假药害死15岁白血病少年,公司老总拒不赔偿,丧尽天良。”
冬末春初,佳节临近。
有人为新年的到来而欣喜,有人却在为亲人的逝去悲戚。
陆玖年原以为早已忘记了成箫的那副样子,和他如毒跗骨的那句话。
“至于假药不假药的,还有你全家的死活,关我屁事?”
如今却发现原来自己从未忘记,甚至连说话者的语调都那么清晰。
盯着不远处女人跪地的身影,她痛苦的面庞,弯曲的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