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
颜喻手还没有离开林痕的侧脸,稍烫的温度随着林痕的颤抖断断续续地传到指尖,又继续顺着经脉往内里烧。
颜喻觉得自己在看一场悲情的戏码,演戏的人都格外认真,演技太好了,甚至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要是自己只是一位观客,他现在应该会抚掌叫绝,再或者,会翻翻口袋找出银票丢到台上当做打赏。
只可惜,他是戏中人。
颜喻沉沉地看着林痕发颤的眸光,相较于入戏的心疼,他只有悲喜过后的过分平静。
还有不可否认的后怕。
林痕的演技太好了,好到让他恍惚——林痕是不是早在六年前,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开始演了?
若是真的,那纵容林痕当了两年多枕边人的他,在这场戏中,到底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呢?
绊脚石还是垫脚石?
再或者,是不是像民间流传甚广的话本中描写的那样,一个为主人公制造困难的边缘人物?
颜喻悲戚地笑了下,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冷,寒意从骨子里渗出来,迅速把全身经脉游走了遍,纵使是再强烈的阳光也无法将其躯赶。
他对林痕说:“你回去吧,我身上再没什么你可贪图的了,算我求你,放过我吧。”
林痕又摇头。
他还捧着颜喻的脸,他不敢看颜喻脸上的失望与堕落,可他不得不看。
额头抵上对方的,颜喻的额头很凉,还有一层细密的冷汗,像是一直泡在冷水里面。
“颜喻,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你暂且信我一次好不好,我回去就查,肯定把所有事情都查得水落石出,你等一等,有结果了我就来告诉你。”
两人额头抵着,距离很近,近到双方眸中倒映的,只有对方专注的眼睛。
睫毛颤动,伴随着眨眼的动作上下扇过,好像要就此交缠在一起。
颜喻率先躲开对视,他说:“我累了……”
你走吧。
林痕表情空白了一瞬,颜喻还是不信他,他笑自己好可怜。
“你休息吧,”他说,“我会查清楚的。”
颜喻再次闭上眼睛。
林痕走后没多久,刘通就回来了,他拿着和林痕带来的一样的油纸袋,还未打开,熟悉的清香就已经飘到了颜喻鼻尖。
糕点还热着,刘通拿出来,摆在已经凉掉的梅花糕旁边。
颜喻拿起一个咬了一口,接着就皱起了眉,道:“味道怎么不一样了?”
“这么明显吗?”刘通很惊讶,他说,“铺子原来的老板半年前生了场重病,回老家修养了,现在都是他儿子和儿媳在做。”
颜喻点了点头,把梅花糕放了回去。
刘通犹豫片刻,捏起来尝了一个,味道并没有差太多,既然食材没问题,那应该就是手法和火候的问题了。
他叹了口气,道:“改天我让人去老家找他,请他再做一份怎么样?”
颜喻摇头,说:“不用,这个味道还不错的,是我的问题。”
太念旧了,以至于抗拒哪怕丝毫的改变。
人和口味都是这样,改不了,也不想改。
——
林痕匆匆回到皇宫,他径直钻进寝殿,搬出枕头旁上了锁的小木箱,放在膝头。
木箱是很简陋的那一种,做工很粗糙,上面也没有珠光宝石之类的装饰,唯有一把生了锈的旧锁。
整整四年不曾打开过,纵使把钥匙精准地插进锁孔,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转开这把又锈又钝的旧锁。
打开,里面和箱子外表一样简陋,不算整齐地放着一些细碎的小玩意,有碎掉的平安扣,也有脱了线的红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