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路上,严美人将车停下,他看着漫天的风雪,哄道:
“你爹妈不要你,那你便是雪之子。雪儿乖!雪儿不哭!等我们进了大门,就有奶吃了。”
说来也怪,那婴儿仿佛能听懂人话,将大拇指塞到嘴中,竟然不再哭闹。
严美人大喜,立刻将外衣脱下,裹一个襁褓,放到猪车的白菜堆中。
许是不太放心,他又用白菜叶将襁褓盖住,方才架起猪车,缓缓驶向村子大门。
到大门前,严美人清一清嗓子,喊道:“夏家姐姐,麻烦开个门!”
门楼上,夏姓妇人露头观望,笑道:“呦,这么快就回来了,妘海英好福气啊!临到老还能娶这么贤惠的小丈夫。”
“请夏姐姐行个方便!”严美人面上装作无事,心脏却怦怦乱跳,就怕车上的婴儿突然哭闹。
好在那夏姓妇人虽然调笑,但并不真的为难,掐一个法诀,将寨门打开。
严美人抱拳一礼,架起猪车,匆忙驶入村子中。
傍晚时分,村中大多数人家都在生火做饭,街上鲜有行人。
不过严美人仍然十分小心,挑一些偏僻的小路,驾车到一处院落前。
他左右观察,确认周围没有人后,一把抱起白菜堆中的婴儿,冲入院子中。
那院子的厢房旁,开着地窖口子,一截竹梯露在外面。
严美人一路小跑,抱着孩子直奔地窖。
等到他到地窖底部时,已是面红心跳,上气不接下气。
不过他的脸上满是笑容,看着熟睡的婴儿,忍不住亲一口。
然而就在这时,背后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你慌慌张张地干什么呢,菜都割回来了吗?”
严美人心中咯噔一下,缓缓地转身,问道:“大官人,你怎么在这里?”
大官人,村中对一家主夫的称呼,一般都是妻上的结发丈夫。
妘家的主夫,复姓欧阳,因年轻时是村中有名的俊男,被大家唤作佳人。
不过这时的欧阳佳人,已是一位中年大叔,他身材魁梧,鬓边已见斑白,下颌处留着修剪整齐的山羊胡。
欧阳佳人弯着腰,正往一个瓷碗中盛大酱,闻言道:“我怎么就不能……”
他话到一半,好奇地转身,接着手中的瓷碗便摔到地上。
他双眼圆睁,问道:“你……你哪里偷来的孩子?”
严美人立刻跪到地上,道:“大官人,不是偷来的,是捡来的,就在咱家菜地的草垛上。”
欧阳佳人眉头一皱,道:“这怎么可能,村中最近只有顾家老二有喜,听说正在养胎,这是谁偷偷生下一个孩子?”
他走到严美人的身边,掀开包裹着孩子的外套,见有一只雀儿,立刻恍然,道:
“难怪,男儿无用,八成是谁家男娃太多,想偷偷生个女娃传宗接代。”
“大官人,男儿也是人,这大雪天,咱们不管他,怕是活不成。”严美人道。
“妻上娶你进门,便是希望你给云家播个好种,生个女娃。可是你进门两年,连个动静都没有。现在凭空多一个男娃,你让我怎么给妻上解释。怪就怪他命不好,非要投个男儿身。”欧阳佳人连连摇头。
“哇……哇……”二人正争辩,那婴儿突然哭起来。
严美人面色大变,忙哄道:“雪儿乖,雪儿不哭,一会儿就找娘亲给你喂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