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将调整了下坐姿,像讲故事地道:“你小时候喜欢一个娃娃,总抱着,还说像你死去的娘,把那娃娃都抱坏了,后来我把它抢下来给扔了,又给你了个新的,结果你也很喜欢。——只喜欢!世上的唯一只是因为没遇到更好的,再出现一个,曾经的最喜欢可能连片刻的回忆都很难出现。”
“尚烈又不是娃娃,他很好,我不需要第二个。”
“他再好他会死的!——那,爹面前就有一个人,精明干练,沉稳内敛,爹相信绝不比尚烈差——”
夕弦愣愣看着她爹。
“——你也认识,就刚才那个,伏青,怎么样?”
“爹!”夕弦心道:“这是要给我介绍伏青!”
“都没见过他笑,无趣死了。”夕弦道。
“男人要什么笑,男人要有本事。”
“尚烈有本事啊,六界独一个的药使,我们在凡界医病,那么多鬼医治不好的病他都能治好。”
“那又怎样!”安将有些气急:“他是个短命的!”
夕弦瞪看着安将:“是不是我找的人只要是个不死的爹就同意?!”
“那怎么可能,总要门当户对又对你好。”
“尚烈和我门当户对又对我好。”
安将心道:“这怎么就绕不出去了就,说什么都是尚烈!”
安将稳()
稳后,道:“弦儿,你娘去的早,爹就怕你过的不好,从小到大,你要什么爹都给你,有时你有些任性过分,爹也满足你——”
“那这次爹也就当女儿任性,满足我,最后一次,好不好?”
“这次不行,婚姻是大事,一辈子的大事,我宁可让你短痛也不能让你长痛,这次爹绝不容你任性,爹也绝不会同意你们的婚事,你要明白,爹这么做,是为了你好。”
“爹!”夕弦看着安将,忽然干脆地道:“倘若尚烈不会死,您还阻拦我们成婚吗?”
安将心道:“说起来这尚烈和夕弦还真是门当户对,尚烈也有医道傍身,如果不死还真是般配。”可他叹道:“他必死无疑。”
安将说完,就见夕弦眼神移动了下。安将忙道:“弦儿,你可不要想不该想的。”
夕弦不说话。
安将接着道:“你也知道尚烈的周围有多少人监视他,他一个人身系着我鬼族一族的安危,你可不要胡思乱想!”
看着安将紧张的神情,夕弦放下眼神:“我不胡思乱想。不过爹,您就别管他何时死,就同意我们结婚好不好?爹~,爹~好不好?爹~爹~”夕弦坐在石墩上摇着安将的手臂撒娇道。
“不好!!!”
夕弦一下改换了撒娇状态,腾,站起来,脆声道:“安老头儿,你别不知好歹,我给你找个儿子回来让你儿孙满堂你不要,以后你可要孤独终老,除了他,我谁都不嫁,他死了,我也不找。”夕弦用手一指四喜丸子那一盘:“看到吗?不让我结婚,没有喜,福禄寿也都没有!”说着把三个丸子都塞到嘴里,泄怒地咬嚼,随即大夸步往外走。
在鬼族时,夕弦要是想干啥她爹不同意,她一叫“安老头儿”,一般安将就会同意,毕竟家里很多仆人,安将也要面子,再说安将也不是非要和自己女儿对着来,大不了多多派人保护。
安将听言,对着夕弦的背影叫道:“叫安老头儿也没用,这次就是不行!把你做的菜拿走!”
“你不吃就倒掉!安老头儿你最好想想,过几天我还来!”夕弦嘴里撑着满嘴丸子有些声音含混地道。
“来也没用!”
夕弦气呼呼往回飞,“消气消气,不能让尚烈看出来。”
尚烈在院中,夕弦“刷”落在面前。尚烈惊讶地问:“这,怎么又没去?”
夕弦遗憾地道:“欸!我飞到半道,前边天上哗哗下大雨,还有冰雹,还打了个大雷,我想改道走,结果一看,我被那雷吓得酒罐没拿住,掉下去了,只好回来,过两天,我重新带罐酒再去。”
说完静静看着尚烈。
尚烈扁着嘴道:“这是在磨炼我吗,——嗯!不急,好事多磨。”转而笑道:“来,我买了只羊,咱们晚上吃全羊。”说着拉着夕弦走进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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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弦抱着一灌酒离开小院儿,尚烈道:“要不我和你同去吧?!”
夕弦忙道:“不要!”赶忙补充道:“还是我先去,不然你突然出现再给他吓着。”
尚烈只好笑着道:“也是,不过我有那么可怕吗?”
“欸呀,你就在家等我嘛。”
“好,遵命,娘子。”
夕弦起飞了,心道:“这次无论如何要让爹同意见尚烈和答应婚事。”
“爹,女儿又来看您了。”
安将坐着看一个大表,大表上上面写得是密密麻麻,桌几盘盏各种名字和数字,他在计算不同洞里不同人数该配备的物资。
安将抬头看了夕弦一眼,握着笔又继续计算。
夕弦柔声道:“爹,女儿上次临走时态度不好,对爹说()
是不好听的话,女儿给爹赔罪。”安将不语。
夕弦继续道:“弦儿娘走的早,爹爹是又当爹又当娘,一口饭一口菜地给弦儿喂大,弦儿都记得,知道爹爹辛苦。人都说女儿是爹爹的小棉袄,可在弦儿看,这话得改改,分明爹爹是女儿的大棉袄,又遮风又挡雨,而且还是会动的大棉袄——”..
“行行行住口!说的都是什么话!”
“爹,您说话了,那就是爹不生女儿气了。我是想说,爹爹辛苦把女儿养大,女儿也该让爹过得后半生无忧无虑,得享天伦。”
“你若是还要说我不想听的就打住吧。”
夕弦请求地叫道:“爹~,您既然都知道那就答应女儿嘛。”
“不可能。”
“爹。”
“你不必说了,回去吧。”
夕弦见安将不再抬头,也不理她,她一下跪在地上。
“爹若是不答应,今天弦儿就不走了,就一直跪在这。”
安将端着笔看着身侧地上的夕弦:“你这是威胁爹吗?”
夕弦委屈地开始泪往上涌:“没有,就是女儿就想和尚烈成婚,女儿想不到爹说的那么远,就算世上有比他好的,我也不要,就算他活的不久,我也在那天没来时和他好好陪伴,我们一起孝敬爹,我就想爹点个头同意,可您就是不允。”
安将看着夕弦两颗泪珠拖出两趟泪线滑下脸颊,他有点愣,可他马上心道:“不能松口!”
安将道:“我是不会同意的,你哭也没用。”
“嗯哏,嗯哏,”夕弦哭的有些气呛,“爹,我爱尚烈,我心里容不下别人,爹,女儿求您,求您成全……”
安将左右转动了动头,心道:“这今天是非逼着我同意啊。不行,不行啊!我不能同意!”
“你再若说和他结婚我就不认你这个女儿!”
夕弦短暂地愣了下,道:“爹不认女儿是爹的事,但是女儿认爹,您永远都是我爹。”
安将顺话道:“既然我是我的事,你是你的事,你又何须来问我同意。”
“爹!”夕弦往前爬了一步,抱住安将的腿,“爹,您是我爹,女儿求您同意。”
安将厉声道:“出去!”
夕弦哭成个泪人儿,没动。安将心里真不是个滋味,从来也没让自己闺女哭成这样过。
夕弦也有些发寒,爹从来没有用这副冷冽的神态对过自己,一时间,就跪在那只是哭。
“让你出去没听见吗?别在这碍事!”
夕弦抽泣道:“那女儿去外边跪候,不打扰爹爹工作。”
“你还是离去吧!”
“爹爹不允,女儿会一直跪着。”夕弦站起来,边抹着脸上的泪边走出洞去。
藏在洞口内黑影里的黑鸟阿左,看到听到洞中夕弦求允的情景,心里满满的酸苦,“尚烈,你知道吗?小姐为了与你成婚苦求安将哭得……唉!”阿左觉到自己的心不自觉地抽痛。
夕弦来到洞口外,对着洞口跪下。
安将放下笔,他哪还有心思计算。“这丫头这是宁上了,怎么就……欸!”
不多时,丹凤山上空铅云翻涌,黄风急劲,眨眼,雨点如爆豆一般呼啸地砸向地面,地上被雨豆砸得炸起一片惊心动魄的白雾。——一场大暴雨突如其来地袭击而下!
夕弦被雨豆砸得简直要被拍懵了,浑身衣裙瞬间尽湿,可她一动不动,跪在洞口外。
阿左看着外边的雨瀑,那被暴雨毫不留情狠揍的小小身影,他一下冲出洞外,他给夕弦施了个结界遮蔽。夕弦怒道:“撤掉!我叫你撤掉!!!”
看夕()
弦怒目,如此坚决,阿左撤了结界,他返回身想去见安将,却停住,他没有说话的份儿。他麻利地脱下上衣,任夕弦怒斥“走开”,还是举着遮在夕弦头顶上方。
安将知道外边下起了暴雨,此时在洞中他匆忙地来回踱步,“如果出去,不同意她还是不会起来,可是这么浇,生病了怎么办?!”
夕弦又哭又被暴雨砸,眼看晃着要扑倒在雨水里。就见安将出现在洞口,夕弦眼含希望的看向安将:“爹!”
就见安将扔下一句:“我不管你了,你想咋滴就咋滴吧,我要去别山了,以后不必来此。”说完冒着瓢泼大雨飞进了天空,飞走了。
夕弦心道:“爹最终也没答应。”不禁心里苦痛,泪水又淌了下来,“爹这是头一次对我如此绝情!”
夕弦怎会知道,刚才安将在洞中急得要着火,他心里心疼夕弦,可是又不能同意,最后想出离开,这样夕弦就不用一直跪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