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辛十五年,八月十二日午时。
人族有史以来第一次科考乡试的第二闱开始。
整个大商,上千郡县,城邑,关隘,数十万年轻学子,同时开考。
王城朝歌。
考场之外。
已经卷到完全不用休息的老丞相商容,依然以谁无法理解的精神,中气十足地站在考场前。
他轻拂长须,微笑地开口,道:
“老夫根据大王所示,对这乡试秋闱三试,分为理论,实论,实践三闱。”
“第一闱理论,学子们需要引经据典,对其所学科目的知识进行总结式的考核。”
“第二场考实论,学子们需要根据自己对所学知识的理解,写出自己的见解。”
“第三场实践,需要学子们根据他们自己的见解,进行实践。”
“所以,这最重要的一闱,正是第二闱。”
周围的文武百官虽然对老丞相那诡异的精神头相当惊悚。
但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
此时听到老丞相的话,百官也顾不得私下里讨论丞相的精神,纷纷点头附和。
没有半点阿谀奉承。
毕竟,老丞相所说,百官也很清楚。
理论一考,考的是学子们是否专心学习。
实论一考,考的是学子们是否把经典里的知识变成他们自己的知识。
这一点也是大王三令五申强调过,是帝畿学府,各地学馆施行教化的重中之重。
闻仲轻笑一声道:“大王有言,读死书,不如不读书,尽信书不如无书。”
“我大商学子能否真正成才,这实论一考最为重要。”
“只要实论过了,哪怕实践有所缺,也可以做个儒生,以浩然正气为国效命。”
众百官齐齐点头称是。
商容有些得意地直起腰杆,毕竟力主把实论放在第二闱的人正是他。
就在这时,他看见医科分场中,一道浩然正气混合医道气息升起。
那气息如幕,徐徐展开。
幕中,可见一个年轻人正在奋笔疾书,银钩铁画之间,一字一句都绽放出耀眼的浩然正气。
商容定眼看去,露出一个欣慰而不意外的表情,道:
“是太子殿下。”
医科会场中。
殷郊正在奋笔疾书他的《本草拾遗》。
“父王的第一个五年计划,已让我大商有了长足的发展。”
“新的作物,新的药物,新的配方,吾以此本草拾遗,纳新入典,以全医道。”
“王十二年,西境发现一种全新作物,名为甘储。”
“甘储者,一作甘薯,又名朱薯,以其皮有红者也。有红皮、白皮二色,红皮者,心黄而味甜;白皮者,心白而味淡。”
“此物可作主粮,为我大商五谷再添一笔。”
“亦可入药,惟补虚乏、益气力、健脾胃、强肾阴之效。”
“此物气味甘平无毒,主治补中活血,暖胃肥五脏。”
“白皮白肉者,益肺气生津,中满者不宜多食,能壅气。”
“煮时加生姜一片,调中,与姜枣同功。红花煮食,可理脾血,使不外泄。”
写到此处。
殷郊突然停了下来。
他的目光在所写内容上细细扫过,突然露出一个迷茫的表情来。
“甘薯能被发现,是父王指示了方向,让敕封神灵深入西境。”
“甚至让特工队在西方大陆寻找,最终才在西境与西方大陆交界之处找()
到。”
“父王应当是早就知道甘薯,否则又怎么会知道从哪里寻找?”
“除了甘薯以外,还有诸多新药方,也全都是在父王留下的线索中,方被发现。”
“吾这拾遗,若说是父王借我之手所写,也是应该。”
“这……能算吾的实论吗?”
太子殿下一瞬间陷入迷茫中,但他只是迷茫片刻,就又清醒过来。
他拍了拍额头,道:
“我真是模糊,竟然在科考时心性动摇,看来我还不够成熟啊。”
“父王多次教导吾,吾身为王族,当背负天下,背负百姓,所行所为,当论迹不论心。”
“父王将拾遗借吾之手写出,定然有父王的考虑和安排。”
“重要的不是拾遗,而是吾能从中学到什么,拾遗可以是父王所写,但吾参悟的医道只能是我自己所有。”
殷郊一念通,百念通,心中再无阻碍,笔下生风,眼前的纸张迅速被写得满满当当。
当他停下最后一笔时。
一道浩然正气自身上腾起,迅速融入朝歌城上空的国运山岳之中。
这一幕,与第一闱考试是完全一样,只是这一次的浩然正气更加明亮,更加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