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小鱼收起了瓶盖,伸手捡起一根树枝开始在地上瞎划拉,眼里似乎有泪光在闪动,“东源哥还说,他从小是吃三娘的奶长大的,在他心里三娘跟他亲娘一样,这么一想,三娘在心里肯定还拿东源哥当儿子看,自然是下不去手了。”
时近中午,温暖的阳光洒在人身上,按理说应该感到温暖才是,但老跛此时却是满心悲凉,甚至连脸上的皱纹似乎也增多了。
“那时候,大家都住在一个大院里,又是同门,彼此间有个照应,再正常不过。”
老人追忆着往事,脸上渐渐有了笑容,“那陆家小子,实在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被你爹一眼就看上了,跑到陆家好说歹说,非要收陆家小子做徒弟。”
“陆小子他爹陆长卿当时还没继任门主,和你爹一样也是长老,别看他对外号称铁血,其实对陆小子心疼着呢,再加上妻子去世的早,更是舍不得让儿子受罪。”
“你爹心里清楚的很,也不着急,隔三差五就提着酒肉往陆家跑,你陆伯伯架不()
住你爹的软磨硬泡,最后终于答应了。”
“到了正式拜师那天,你爹彻底喝大了,见了人就吹牛说‘老子收了个宝贝徒弟,以后肯定是要当天下第一的,要是当不了,老子把头割下来给你们当球踢。”
说着说着,老人的脸上便情不自禁地绽放出了久违的笑容,石小鱼也跟着咯咯地笑了起来,“像我爹做的事,不过我爹说的没错,东源哥早晚会成为天下第一的。”
“是啊。”
老跛点了点头,“陆小子拜你爹的时候才四岁,我记得很清楚,你爹那时候让他天天绑着沙袋跑步,一跑就是好几个时辰,那沙袋是一天比一天沉,才四岁的孩子,我都看着心疼。”
“后来到他八岁那年,你爹开始教他练刀,光着脚站在大雪地里,每天拔刀两千次,劈、砍、撩、刺各三千次,收刀四千次,天天如此,眼看着那孩子才两天时间,胳膊就肿的像大腿一样,我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陆小子虽说年纪不大,却和他爹陆长卿一样是个硬骨头,胳膊都肿成那样了,死活就是不肯说一句软话,第二天还照样能爬起来练刀。”
“有一次我实在好奇,就偷偷跑到他家里去看,发现这小子整个人趴在木板上,两条胳膊垂下来,放进两个装满冷水的木桶里,竟然就那么睡着了,我当时光看着就是一阵心惊肉跳。”
“要知道冷水虽然能消肿,可肿胀的太厉害了,往里边一放,那皮肤就像是针扎一般火辣辣的疼,我是怎么都想不出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就能有如此坚韧的耐力,扪心自问,换了是我,我可能连三天都坚持不下来,可那陆小子竟然坚持了足足三年之久!”
石小鱼听得心旗摇动,得意洋洋地晃着小脑袋道:“那是!要说比韧性,这天下恐怕也没几个人能比得上东源哥,我爹其他的不行,看人还是准的。”
老跛点了点头,“那陆小子整整三年,天天刀不离身,只要一有时间就不停地练刀,像是魔怔了一般,你爹开始还怕陆小子吃不了苦,到后来又担心这小子走火入魔,拼命地劝陆小子少练些,少练些。”
“等到三年刀成,你爹又开始带着他四处游历,几乎是每隔三五天,就要跟人对刀,不得不说,这陆小子简直就是天生的刀坯,只要一对完刀,他就能完整地复刻和人交手的过程,像是录像一般的精确,这样的天赋简直百年都难得一见。”
“我们乞门最讲究术,要知道技有穷尽,而术却是没有尽头,这陆小子是真正能把刀术发挥到极致的人。”
“只可惜……”
老头儿喟然长叹一声,满是唏嘘,一时间竟再也说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