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原的三楼有豪华包间,供开私人派对的客人使用。
这里的消费远高于一楼的卡座,一晚上不扔个几百万日元是不能上三楼的。
路明非他们当然不缺钱,他们有恺撒,加图索家的贵公子拥有一张不限额度的黑卡,在世界的任何一个国家都通用。
他们刚才扔的现金只是临时取出来显摆用的,毕竟真钱给人的冲击力可比一串数字大得多,有时候你看着手机上的数字变少几百,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但从兜里用掉一张百元钞票,却会觉得莫名的肉疼。
“把你们场子里最红的男人喊过来。”路明非说。
“是是是,您请稍等。”座头鲸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飞似的窜出去。
和这个少年待在一起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仿佛随时有一把屠刀架在脖子上,稍有不注意,人头就会落地。
杀气这种东西,说起虽然无形,但当你在野外独自一人,看到一头流着口水的东北虎朝外呼着热气缓缓走来,你立刻就能明白什么是杀气,胆子小的可能吓得腿都软了。
路明非刚才给人感觉就像是一头危险的猛兽,让人针芒刺背。
座头鲸迈着急促的小碎步从楼梯上下来,他还得想办法安抚一楼的客人,这些才是高天原立足的根本,包间的客人消费虽然大,但寥寥无几,一楼这些三天两头就来光顾的客人们才是赚钱的大头。
但座头鲸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安抚客人们的怒气,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毫无疑问,高天原的口碑要下降一大截,本来就不好做的生意恐怕要雪上加霜。
他思来想去,感觉也只有大额度的优惠能满足客人们,正好风间琉璃大师来了,趁着这几天,必须做大活动,努力把店铺的名气打响,虽说这样短时间内会亏损不少,但做生意要有长远的目光,不能只看当下。
来到一楼,他以为会面对的是指责和辱骂,可出乎意料,全场都在欢呼。
“风间大师我爱你!我要做你的!”
“风间大师!风间大师!看我!看我!看我!快看我!”
原来是风间琉璃上台表演了。
跳钢管舞的牛郎被赶下了台,站在饮水机边抬头看。
风间琉璃脸上是浅浅的微笑,他手持两把大红扇,在台上跳舞。
当然不是钢管舞,而是一种古典舞。
座头鲸是个对舞蹈很有研究的人,他这一生都在追求“男人的花道”,花给人的初印象就是美,而花道,就是美之道。
舞蹈无疑是很美的,关节和肌肉的动作把人体之美展现出来,让人流连忘返,沉迷其中。
风间琉璃一看就知道是个练家子,他膝盖弯曲、身体重心落在下半身,足底紧贴地面,移动时,却不举起脚踝。
这是能剧舞蹈中的折足,想达到这样的境界,至少需要数年的刻苦训练。
弧形的扇子在空气中挥出大开大合的圆,风间琉璃斜着身子旋转,如此大幅度的动作,他的足底却依旧紧贴着地面,他在舞蹈上的造诣登峰造极,哪怕是沉浸此道几十年的大师,也不敢说能胜过他。
即使外行人也能看得出来他跳的舞很厉害,美丽的脸庞和柔美的身段,座头鲸一时被这妖冶的魅力给吸引住了。
舞毕,风间琉璃朝着台下的客人鞠躬,满堂响起热烈的掌声。
“希望你们喜欢我的舞蹈,烦心的事情,就请暂时忘记吧。”他柔声说道,长发垂下,美得让人发狂。
女人们为他尖叫,把不愉快的事情都甩到外太空去。
“香槟!再加香槟!为风间大师干杯!”
现金被塞入侍者的盘子里,金黄色的酒液被斟入玻璃杯中,女人们举杯欢呼。
她们眼里只有这个让人疯狂的男人,彻底把刚才的事情忘了。
座头鲸呼出一口气,看来不需要他出马事情也得到了解决。
但他忽然想起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情,脸色一变,连忙召集店里的牛郎。
“阳树!勘助!海斗!快跟我来!别让客人等急了!”
被喊到名字的人都从卡座上离开,朝他这边汇聚。
客人们倒是没有什么意见,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风间琉璃给吸引走了,每个人都在喊他的名字,请求他再跳一支舞。
座头鲸略带歉意地看向舞台,风间琉璃微微笑,对着他点点头,仿佛在说这里就交给我吧,拿起扇子又跳了起来,女人们又开始欢呼。
门口有人钻进来了,似乎是得到了消息,前来瞻仰风间琉璃的大名。
风间大师还真是让人放心的男人,座头鲸拍拍胸口缓气,把喊到的牛郎带到楼上的包间。
“您好,这是我们店里最优秀的三位牛郎...”他清了清嗓子一一介绍。
路明非脸色怪怪地看了看,指着藤原勘助说:“这个不要,另外两个留下吧。”
之所以不要藤原勘助是因为这完全就是一个大胖子,看起来像是巨无霸相扑选手,日本女人还有喜欢这款的吗?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座头鲸点点头,带着藤原勘助离开了。
阳树和海斗留下,这两个就正常很多,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就是穿得很骚包,紫色的皮衣,胸口露出一大块,皮裤上全是破洞。
也不知道是什么特殊的玩法,还是这裤子本来就这样。
侍者送来了香槟,阳树掐着兰花指娇柔地坐在了路明非的身边,两只手就要往他腰上搭。
路明非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连忙摆手说不用,你坐我对面就行了。
阳树焕然大悟,看向了海斗。
这位粗壮的汉子心领神会地扒开皮衣,露出大块的胸肌和腹肌,那玩意还挑逗性地跳动起来,他的双眼朝着路明非放电,路明非浑身一股恶寒,身体都变僵硬了。
“哈哈哈!”坐在一旁的恺撒捧着肚子大声欢笑。
楚子航也别过头去,手捂着自己的嘴,墨镜下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路明非明显听见了“噗嗤”一声。
当路明非站起来想要呵斥两位师兄时,楚子航却不知何时摘下了墨镜,露出了面无表情的脸,严肃得像是在参加葬礼,把路明非的牢骚无声地给怼回去了。
“你们正常一点就好了。”路明非只得把牢骚发在两位牛郎身上。
阳树和海斗对视一眼,似乎是有些疑惑。
男人不喜欢这款式,来牛郎店干嘛?
路明非说:“你们先坐下,我们其实是好人。”
客户就是上帝,他们没得选,坐在了路明非的对面。
包间里播放音乐,牛郎们展现歌喉,唱得倒是还蛮不错。
恺撒给这两个家伙拍手,自己也拿起话筒高歌一曲,楚子航则是一个劲地给他们倒酒,玩丢骰子的游戏。
路明非问他们,你们平时当牛郎也这样吗?客人会不会有过分的要求,会不会陪着过夜什么的?有男客人吗?
阳树说,女客人来牛郎店通常都是来诉苦的,大多数时候他们就是当一个树洞,提供自己的肩膀和胸怀,和客人聊天排解寂寞,偶尔遇到那种比较好色的客人,如果只是摸一摸,也就算了,更过分事情很少有,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就看给的钱足不足够践踏他们的尊严。
海斗说,男客人虽然罕见,但一年也是能见到个一两次的,大多数都有特殊爱好,所以他们有时也会忍辱负重。
路明非问他们为什么来干这行。
他们说:家里没钱,从小就穷,读书读不下去,母亲生病了,父亲过世,还有弟弟妹妹要供着读书,全家只靠他们一个人赚钱,没有办法,只能靠着这种不光彩的职业过活。
路明非只得感慨人生多苦难,牛郎也有牛郎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