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用手枪对着地面射击。
冰花绽放,沿着一条线蔓延,升起巨大的冰墙。
金色的火球占据了天空,楚子航的君焰领域顷刻间就被吞没,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
君焰属于火系言灵,怎么可能掌管火焰的青铜与火之王对抗。
如不是这道冰蓝色的屏障,他和路明非都会葬身与火海,转瞬间便化为灰烬。
火焰的光无法穿透冰结之墙,但在冰墙笼罩范围以外的地方,岩石和泥土熔化为粘稠的岩浆,在冰墙的边缘流淌,散发出火红色的光。
树木和野草被焚烧,连烟都没冒出来,就被岩浆流吞噬。
火球炸裂,轰然巨响使所有人暂时性失聪,如同地震一般,整个山丘都在摇晃,金色的细雪填充了天与地的缝隙,漫天飞舞的火花,遮挡住每一个人的视线。
冰墙不断被侵蚀,但却立刻又结成崭新的冰块,两股力量在互相对抗。
外面昏暗下来,冰墙内部亮了。
冷却下来的岩浆在周围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圆圈,像是一艘浮在水面上的木桶,把炽热的红色岩浆隔绝在外。
融化的薄如纸翼的冰墙成了一面镜子,映照出诺顿的一只眼睛,金色的第三只竖瞳,在他的眉间狰狞地睁开。
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色背心,血色不断溢出,他冷哼一声,手掌捂住心口,心脏处黑色的火苗逐渐变小熄灭。
接着他的掌心散发出红色的火光,一股烤焦的气味,伤口被封住,以灼烧的形式。
楚子航昏倒在边缘,一动不动,但没人有空去管他。
路明非再次拔刀,和诺顿对峙。
诺顿此刻已经不再是人类的模样,鳞片。骨刺、骨突、利爪...
这些龙类的特征在他身上浮现,并不是因为他复苏了,而是因为他无法再控制他的身体。
他遭受了重创,滚烫的龙血刺激着使他龙化,从而获得更强的恢复力。
原本他就是双生子中更弱小的那一个,他和康斯坦丁是互补的,弟弟的力量其实远远强于他,但弟弟有缺陷,无法进化出巨大的龙躯,还有那改变不了的懦弱性格。
其实康斯坦丁一点都不适合当龙王,他应该是投错了胎,本该去当个人类的富家少爷的。
除了那套陈旧破烂的黑大衣和白色背心,路明非无法在把眼前的龙类和老唐对等起来。
他嘶哑地咆哮,挥动利爪,但他的脚步却蹒跚得像是孩子,因为他的“灵”全部都汇聚在心脏,修补受损的器官。
如果那一枪命中了眉心,他已经躺在地上了,可偏偏那一下只射中了胸口。
“非得走到这一步不可吗?”路明非问。
即使诺顿走路的动作如此艰难,他瞳孔中的火焰也没有熄灭。
两人像在玩回合制游戏,你杀一下,我闪一下,一个只会下达攻击指令,一个只闪避不反击。
“老唐,停下好吗?”路明非的话语中带着哀求,诺顿嘴里发出难听的吼叫声,再一次朝路明非扑击而来。
侧步躲开这一击,诺顿重重跌落到地面上,全身都沾满了泥土,
他挣扎着爬起来,动作迟缓得仿佛是美国丧尸片里那种失去理智的丧尸,龇牙咧嘴露出尖锐的獠牙,密集的鳞片竖起,像是炸毛的猫咪。
路明非无法在把他与昔日的好友联系起来。
或许正如路鸣泽所说,老唐二十年的岁月,在诺顿的眼里只是一场无聊到想要打瞌睡的电影。
“业务的第一项吗...”路明非长长地叹息。
他不再躲避了,转而站在原地,用刀架住诺顿的利爪。
左手压在刀背上,用力往前推,诺顿的身子一个踉跄,摔在地面上。
红点,在路明非眼睛里无比清晰。
不再犹豫,尖锐的刀锋贯穿了诺顿眉心的第三只龙眼,金色的龙血从伤口处飞溅。
诺顿如同被扔进地狱滚热的硫磺泉那样嘶叫着,同时剧烈地痉挛,进行到一半的龙化现象停止了,嶙峋凹凸的面部一点点恢复。
刃爪变成了人类的手臂,无力地垂在身侧。
他的手忽然缓慢地伸到黑大衣的衣服兜里,紧紧攥着什么拿了出来。
龙王的生命力确实很顽强,但并非无法杀死。
要么用龙类剧毒,液态汞,要么使用珍贵的贤者之石。
亦或者,以刀锋贯穿龙王的头盖骨,用铁锤钉穿龙王的心脏。
只要是活着的东西,就一定会死。
忍杀并不是能以科学原理去解释的现象,虽然没有尝试过,但现在看来,忍杀连龙王也可以杀死。
路明非的眼前又出现了第二个红点,在诺顿的心脏处,这应该是最后一个了,只要拔刀,再刺,他就能完成路鸣泽给予的第一项任务。
“预言的时刻,终究还是来临了...”老唐嘴里嚷嚷着什么,注视着夜空。
“我该叫你什么?”路明非又能和他交流了。
“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吧,反正我马上就要死了。”老唐侧过头,两人对视,都是漆黑的眼睛。
“能和我拥抱一下吗?”突兀地,老唐说出了这句话。
像是那天他们第一次用qq开视频通话一样,他略带喜感的脸绽开一个难看的笑容。
路明非分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那个在机场等他,带他坐灰狗,一起吃热狗和地摊牛排的美国单身汉,还是能掌控火焰权能的威严龙王。
他想不清楚,就不去想。
“只要你愿意回来,我随时都欢迎你。”路明非微笑,缓缓张开手臂,把老唐扶起来给了他一个拥抱。
老唐没有反抗,轻声说:“密码是912323。”
“什么?”
老唐紧紧攥着的右手,忽然朝路明非打过来!
诺顿还没有放弃复仇!他还留着最后一击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