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被浓云遮住了笑脸,天空越发阴沉。
暖风似乎也变换了心情,逐渐变得阴凉。
一场秋雨似乎即将发作,却迟迟没有动手。
空气愈发沉闷,压抑着所有人的神经。
头上的阴霾摇曳着穿透天空,刺破皮肉,沉落到人们的心田,给本有的焦躁添加了一缕惆怅。
凝着眉头的嬴政坐在御书房中,将战报连着看了三遍。
“王上,一次战役的失利而已,不要太过沮丧。”李斯宽慰他道,“这对于下一步的战局来说,却未必是坏事。”
这话听着耳熟,似乎是赵高的口头语。
嬴政抬起头来,看向李斯道:“说说你的看法。”
李斯将旁边的地图铺展开来,放在了桌面上,用手比划着说道:“李牧在得知咱们分两路进攻赵国之后,也同样分兵两路进行抵御,只不过,他采用的却是田忌赛马的策略。也就是用赵军的主力对付桓齮,用后军抵御王翦。”
他指了指番吾城的方位:“桓齮之败的因素显而易见,他攻入的较深,且不说后面补给跟不跟的上,就算是援军也一时无法增援。”
“而且,他并未察觉李牧的意图,也并未刺探到对方的动向,可谓是警惕性同样不足。”
“再有,王上之前明确要求他要保持与赵军进行周旋,他却前去攻打番吾,也算是抗旨不尊。”
嬴政叹息了一声:“如此看来,该败!”
李斯点头道:“微臣觉得,即便统军的不是桓齮,而是换成别人的话,倘若一意孤行也大致是一样的结果。”
“这次也怪我。”嬴政反思道,“以后不能执行整体战略意图的,一味贪功冒进的,万万不能任命为主帅。”
“这便是微臣想提醒王上的。”李斯补充道,“一个战场,不应有两个主帅。”
嬴政眉头一动,细细思量着李斯的话。
“没错。”他点头道,“如果桓齮只是将领而非主帅,凡事都听从王翦的调遣,或许结果不会是这样。”
李斯笑了笑,说道:“能够总结经验,认识到自己的失误,那这场仗就没白输。”
输,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为什么输。
很多人都将失败归纳为诸多客观因素,从不去反思自己存在的失误与不足,那下次还会继续失败。
挑别人的不是很容易,可认清自己的不足却很难,尤其是对于一个帝王。
但嬴政却不一样。
他既不会像其他帝王那样傲慢自大目空一切,也不会因为一次失败而怨天尤人,甚至不会迁怒任何人。
几十年来,大秦都是顺风顺水,特别是嬴政继位之后,几乎没怎么吃过大亏。
而这一次,也是给刚刚开启的一统之战敲响了一个警钟,告诉秦廷它不是无敌的存在,对手也并不像想象那样不堪。
不过,嬴政没有被气愤和自责冲昏头脑,反而比以前更为冷静。
“依先生看,下一步咱们该怎么做?”嬴政问道。
李斯道:“在臣看来,桓齮的失利并非是坏事,也不是没有根据。既然李牧放弃了邺城那边而救番吾,王翦那头也算得了便宜。”
“而一旦桓齮身死,赵军士气必然高涨,李牧势必趁机回攻王翦大军,要是那样的话,他也就正中了咱们最开始设定的计策。”
“先生是说,刚好借此机会,让王翦与其僵持住?”嬴政问道。
“正是。”李斯道,“要是没有桓齮兵败的事情,或许李牧会龟缩在城内,这样也起不到消耗其兵力和粮草的作用。”
嬴政道:“如今他举兵来攻()
的话,只要王翦能牵着他兜圈子,事情就成了一大半。”
“之前王上不是想利用郭开来做些文章吗。”李斯道,“只要王翦不与李牧发生正面的冲突,然后粮草又消耗的飞快,咱们再趁机劫持一些赵军的粮草,那郭开在赵迁面前定会有理有据的参上李牧一本。”
“那就这么定了。”嬴政道,“要是真能引得李牧举兵攻来,桓齮即便是死了,那也死得值了。”
俩人商议妥当,嬴政让赵高研磨,随即写下几封密信。
一封是写给王翦的,嬴政命他不要坚守城池,也不要急着复仇,一定要充分地利用地形与李牧展开周旋,如果李牧在城中坚守,那就袭击他的补给线。
另一封是写给杨端和的,嬴政命他率领上党郡的州兵,绕过华山北侧,向东活动,给邯郸施加压力。
第三封则是写给羌瘣和索林两兄弟,让他们将造好的船只都下放入黄河,给赵军一种随时要东渡的假象,并且派两艘不算太大的船只顺流而下,试探行道,一旦上党那边打起来,可以迅速增援,并且还可以直接威胁邯郸。
最后一封,是写给头曼单于的。
嬴政询问他与燕国的对峙目前是一个什么状态,如果燕国不敢出兵的话,那就帮大秦再袭扰一下赵国的北面疆域。
随即,他又与李斯等人核算了一下,将各处兵马所需要的粮草和军饷都列了个大概,然后分别拨付下去。
军务处理完毕,嬴政又问向李斯:“蒙恬在阴山那边有消息吗?”
李斯道:“昨天刚传回的消息,一切都好,他还问什么时候能派鬼手过去。”
“这事得跟乌禅商量商量,我一会儿就去找她。”嬴政道,“对了,过些日子我可能要去趟昆仑山,你帮我准备一下。”
“王上要去昆仑山?”李斯颇为吃惊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