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是伊部山了。”太原雪斋踏在一块大石头上,扬起手杖指了指南边,“我年轻时来过这山礼佛,绕过前面的尾根筋,就可以看到小谷城的城郭了。然后顺着山路往下走,就出山了。”
“没想到在大山里住了半辈子,最快活的时候还是出山之际啊。”武田晴信双手抱着脑后,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武田殿下这话倒是有些哲理了,倒是不如随贫僧剃度出家,好好修行一番。”太原雪斋不伦不类地一边跨着腿一边行了个佛礼,对武田晴信打趣道。
“那雪斋大师得给我个气派的法号才行。”武田晴信大笑道。
“听武田殿下这么说,想必是已有中意的了?”太原雪斋只从只言片语里就听出了武田晴信的潜台词。
“德荣轩信玄。”武田晴信不假思索地报了出来,“雪斋大师觉得如何?”
“哎,主公,法号都是颇有修为的住持所取,哪有自己胡诌的道理?”一旁看不下去的武田弘信忍不住出言教训自家主公。
“住持?他有几千甲士?”武田晴信露出了不屑一顾的笑容,“到时候我要叫什么,他们就得老老实实取什么。给他们个面子就差不多行了。”
“安静点。”银杏忽然开口打断了武田晴信。
“怎么了,姐姐,这般凶悍?”武田晴信笑骂着看向银杏,后者却是不为所动,皱眉了片刻后反倒是跪了下来,把耳朵贴在了地面上。
“地上脏。”今川义元略微有些不满,一边拉起银杏,一边掏出手帕把银杏擦了一下被泥土弄花的脸。
“山下有动静。”银杏却是不为所动,继续往地上贴了下去,随后面色凝重地对众人道,“感觉是兵戈之声。”
“哦?”太原雪斋有些惊讶,“土原,上去看看。”
“是!”土原子经领命而去,三二地爬上一座大树,向山岭后的南方看去,随后神色匆匆地跳了下来:
“大师,不好了,小谷城好像在发生打斗,天守阁着火了,城门也在争夺中,有一队兵士往后山来了!”
“什么情况?”这一下子大家都有些慌了神,赶忙翻上山头观察情况。只见小谷城内浓烟滚滚,天守阁上更是燃起了火光,即使隔得很远,打斗声和喊杀声也隐隐可闻。
“朝仓家假途灭虢?”武田晴信当即有了一个猜想,“莫非是想趁着浅井备前(浅井亮政)方死,浅井家根基不稳之际,借征讨美浓之名,实则一口把浅井家吞下?”
“绝无这种可能。”太原雪斋非常笃定地给出了否定的答案,“从小谷城的战况和城池周围的局面来看,更像是浅井家内的政变。”
“雪斋大师何以见得?”武田晴信还要再问之际,密集而凌乱的脚步声却忽然从另一侧的树林里传来。众人都是吓了一跳,只见二十几个伤痕累累的武士正簇拥着一个身着武士的青年,狼狈地踉跄而来。他们在看到一行三十多人后也是大惊失色,纷纷抽刀在手准备死战。
“呸!你们这些混账!”为首的那个黄甲武士在()
挺刀向前的同时还破口大骂道:“先主尸骨未寒,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就跟着田屋明政那厮犯上谋逆,对得起先主的恩宠和小姐吗?”
“烦请稍等!”今川义元在仓促拔出宗三左文字格挡的同时举起了另一只手,“其中怕是有误会所在,我们只是路过旅人,无疑与阁下为敌!”
“多说无益!”黄甲武士却是不管这些,招呼着手下们一起狂攻而来,“保护主公!”
“弥兵卫,且慢!”就在这时,黄甲武士身后的另一个一身紫色阵羽织的武士却高高举起了手,喝止了这场战斗。
“怎么了,美作守?”黄甲武士粗声粗气地质问道。
“这几位里面有几个人我七年前见过,确实是关东来的旅人,必然不是田屋明政的人。”那个紫色阵羽织的武士向前了一步,把黄甲武士握刀的手给摁了下来。
“是……浅井家的大人?”今川义元端详了片刻紫衣武士的面容,终于回忆了起来——那是七年前他和银杏、武田晴信第一次上洛的时候,在近江的酒家里遇到的人,双方还为“战争的正义”这一问题争吵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