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刚才一度被困,不得不亲自拔刀应战的今川义元不同,大泽基胤一直关注着整片小豆坂战场上战局的发展,也清楚地意识到此刻他坚守的大平町阵地的意义。在中午,檄盾备已经在和渡河而来的安祥众的战斗里消耗了不少体力,此刻要面对人数超过自己两倍的敌人,着实艰难。
“弓箭手占据町内靠东的几处制高点和建筑物,足轻以班为单位,进入指定东边各街区布防。”早就摸清了大平町内地形的大泽基胤纵马与街巷间,向部下发布指令,逐一提醒各部的站位和防线设置,“放弃难以防守的开阔地,扼住关键的路口,我们人数不足以遮蔽全町,但必须要阻止敌人南下!”
“另外,弓箭队注意,向三木城西门朝南的小路进行火力压制,把三木城出城逆袭的守军逼向北方。”大泽基胤最后意味深长地留下了一道指示。不久后,檄盾备的武士们就明白了大泽基胤命令的意义。
三木城内的松平军被围困多时,早已士气低落,且在之前的围城战里消耗不小,战斗力十分有限。在对大平町东侧发动一轮试探性进攻后,立刻被密集的箭雨和坚定的抵抗给挡了回来。松平重忠熟悉大平町的地形,在意识到檄盾备把主力都布防到了大平町东后,当机立断绕到北侧发动攻击。
“转移,转移,快!”大泽基胤立刻安排原本重点布防于大平町东的各个排、班迅速转到了大平町北面的预设阵地和制高点,利用内线机动的优势再次完成了防线布置。于是当三木松平家试图进攻时,马上又一头撞在了墙上,被乱箭和巷战逼退。
而就在这时,近藤备、泷川备也抵达了战场,这些养精蓄锐的织田军可和三木松平家的鱼腩不一样,战力高昂。然而,大平町夹在三木城与乙川之间,北面入口并不宽阔,此刻已经全被三木松平家堵住了。
“这三木松平家,现在算是敌人还是盟友?”近藤景春回忆了一下目前的局势——三木松平家原本在反抗松平宗家,其家督松平信孝已经跑到了樱井松平家的领地里。樱井松平家现在是织田家拥立的西松平宗家的家臣,共同尊奉松平竹千代为当主。那这么说,三木松平家留守的少主松平重忠应该也是西松平宗家的臣子,那也就是织田家的盟友。
“但我还巴不得他们是敌人呢。”近藤景春看了眼三木松平家的部队,只觉得碍事。他们挤在大平町前,却又不肯卖力进攻。
毕竟留下的松平重忠作为少主在家中威信有限,没办法有效指挥部队。而这场小豆坂合战又是今川家和织田家的殊死相搏,他们小小的三木松平家又有什么动力去参与其中?付出几十人的伤亡来从今川家的精锐旗本手下打来几个阵地,对三木松平家难道有什么好处吗?他们可不是织田家的武士,要服从织田信秀迂回包抄的命令,只是想夺回自家居城三木城周围的土地罢了——那就不急于这一时,反正打完了仗都能收回来。
“如果不想打的话,就让他们让开!”近藤景春受够了三木松平家磨洋工一样的进攻方式,他们织田家可拖不起。正面战场上,大西町内的织田信秀正被今川家的旗本和远江众围攻,而今川家显然也有一个备队正试图从战场脱离,回援本阵。要是让他们赶回去可就糟了。
近藤景春的传令兵到了三木松平家军中后,却让三木松平家有些不满。这年头,不少武士本事不大,脾气却是不小。他们觉得西松平宗家虽然是织田家的附庸,但那也只是西松平宗家要听织田家的命令,三木松平家自然只会听自家家督松平竹千代的命令。凭什么织田家的一个家臣可以越级来指挥他们?在没有军衔制的古代,不同指挥系统间的指挥难题也非常常见——朝比奈家的家督甚至没办法指挥冈部家的一个足轻。
不过磨蹭了半天后,三木松平家还是给近藤备和泷川备腾出了道路()
,自己绕到了大平町东边重新发动进攻,由近藤备和泷川备在北面主攻。不久后,山口备也加入战场,檄盾备面临的压力一下子大了起来。两倍多的兵力劣势下,今川军靠着大泽基胤布置的错落有致的火力和街巷内层出不穷的伏兵,才勉强将敌军挡住。
虽然在联军的攻势下,阵地和街区仍在一个一个的丢失,但大泽基胤总算松了口气——以这个速度的话,傍晚前大平町是不会失守的,那个时候正面战场的今川军就可以取胜了。
但当他注意到织田军的行动后,他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
山口备忽然脱离了战线,转身就向东而去——他们打算绕过三木城,直接从南大桥上冲击今川军的本阵。可眼下的檄盾备自顾不暇,没有办法分出部队去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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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及了。”今川义元在看到山口教继的行动后,立刻就意识到本阵的失守是不可避免的了。但反正本阵里也没什么东西,他心一横,索性直接对朝比奈泰能下令道:“给朝比奈备中守打旗语,让东远江众停止对大西町的围攻,反过来直接去冲龙美山上织田家的本阵!”
一切战术转换家,是一条亘古不变的真理。
织田家的鹤翼虽然包抄得很快,可是本阵的兵力已经所剩无几,经不起一冲。在察觉到东远江众正向龙美山移动后,在大西町里奋战的织田军顿时有些慌乱——今川家的辅兵都撤走了,可织田家的辅兵都还在龙美山呢。要是被东远江众杀伤俘获,那对织田家的人力可损伤不小。
但织田信秀也狠下了心,打定主意要在这里和今川军决个高低。他不管脱离战线的东远江众,集结全部兵力猛攻今川义元的马印。织田家的武士们仿佛打了鸡血,在看到织田信秀马印发出的总攻令后,都是咆哮着猛冲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