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闸蟹,要趁热吃,我们边吃边讨论。”我招呼着大家。
“今天是中秋佳节,因此我们还要煮酒论英雄!”我说着让老刘打开了二瓶茅台酒,这是之前开鉴定会时剩下的。
“又有大闸蟹,又有茅台酒,今天的这一顿,要把我一个月的工资加奖金都吃掉了,x真太客气了!”一个中年男子一面说着,一面从破脸盆里拿起了一只又肥又大的公蟹。
“为了我们的合作,大家干杯!”这时老刘已经在每个人的杯子里倒满了茅台酒,我站起来举起酒杯建议道。
三杯酒下肚,大家的话就多了起来。
“微型计算机的工业应用,硬件相对比较固定,无非是“开关量”控制和“模拟量”控制二大类,控制对象也无非是各种继电器、可控硅和阀门,输入的也无非是来自温度、压力、流量等传感器。”一个来自工业自动化所的资深高级工程师一面剥着蟹腿一面说着,二手沾满了黄黄的蟹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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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没错!但软件则千变万化,因为不同的应用有不同的要求,因此需要量身定制地设计软件。”这时另一个来自电气自动化所的陆主任接过话茬一面吃着一只蟹斗一面说道。
“我同意陆主任的看法,因此我看不如这样:由电气自动化所的陆主任牵头,找几个熟悉硬件设计的工程师,负责设计几个分别针对“开关量”控制和“模拟量”控制的工业控制电脑通用型号,由高泰电讯器材厂电脑车间负责生产。”说话的人叫徐晓星。
“然后高泰电讯器材厂电脑车间把承接到的应用中的软件设计开发再分包给我们业余来做,软件开发的收入三/七开,高泰电讯器材厂电脑车间“七”,我们“三”。”徐晓星一面说一面眯了一口杯中的茅台,然后环视了大家一眼,仿佛在问他的这个建议如何。
徐晓星是一个计算机迷。当时上海的文汇报有一篇报道,说徐晓星结婚的婚礼上,来参加婚礼的亲朋好友们在外屋等新郎官来敬酒,但迟迟不见人影,结果发现徐晓星在自己的新房里,桌上的酒菜动都没动,却在床上铺了一大张白纸——正在画逻辑框图和几个朋友在一起探讨计算机软件设计的问题呢!
我听了大家的议论,心中正在想着该如何和大家“摊牌”,没想到徐晓星说的一番话正中我的下怀,于是马上放下手中的筷子,鼓掌道:“这个主意好!”
“实际上,你的建议也正是今天我想请大家来要商量的事情。来,我敬你一杯!”接着我又趁热打铁,拿起杯子,站起来对徐晓星说道。
徐晓星听我这么说,不由地笑了起来,站起来举杯和***了一杯,说:“原来我们的盟主今天是有备而来啊!难怪又是大闸蟹又是茅台酒!”
“不过,“三/七开”不行!”想不到我话锋一转,令人意外地补充说道。
徐晓星没想到我会说“三/七开”不行,于是急忙解释道:““三/七开”,我们并没有多拿,高泰电讯器材厂电脑车间只需要对外承接项目,整个软件开发的事情全部由我们来做......”
“是啊,是不多。”大家也都七嘴八舌地附和道。
“
屋内的气氛霎时紧张起来。
有几个“外援”甚至放下了手里的酒杯和筷子。
“不是,我说的“三/七开”不行是指你们拿得太少,主要工作都是你们做的,怎么只有“三”呢?!”我见大家误会了我的意思,就笑着解释道。
“够了,够了!”大家听我这么一说,一颗颗悬着的心都放了下来,急忙答道。
于是,放下酒杯的又重新拿起了酒杯,放下筷子的又重新拿起了筷子。
““六/四开”,你们“六”,我们“四”!”我不容争辩地提高了音量拍板了。
一片肃静。
在当时,对于这些仍在吃着“大锅饭”的研究所中的工程师们来说,每个月¥58元工资,加上¥4元奖金,有职称的再加¥5元职称津贴,总共才¥67元!
而在我们这里,平均一个项目的周期三个月,他们利用周末和晚上的业余时间完成一个我们分包给他们的软件项目,所得的收入按当时的软件设计和开发的价格,如果是“六/四开”,他们“六”,平均收入可以超过¥500元,这怎么不让他们惊喜?!
“今后,我们就聚集在高泰电讯器材厂的大旗下,听我们的盟主x的号令!”这时自动化研究所的陈主任站了起来,举起了手中的杯子,提议道。
“不,是聚集在我们的“星期天工程师联盟”的大旗下,是聚集在中国改革开放的大旗下!”我听大家叫我盟主,就站起身来,举着手中的杯子,纠正道。
“至于盟主么,我一定为大家()
做好服务。”我又半开玩笑地补充了一句。
“对,是聚集在我们的“星期天工程师联盟”的大旗下,是聚集在中国改革开放的大旗下!为盟主干杯!”大家附和着,一起站了起来,举起了手中的杯子。
当时金庸的武侠小说已经开始悄悄地在大陆流行起来,作为一个联盟,那自然是需要有个领头的,于是大家戏称地叫我“盟主”。
虽然这只是大家的戏称,但却抹去了我之前的担心,即我这么一个非正规大学毕业的专科生,在这个前来参加的都是当时国内顶级研究院所内的一些主任工程师或高级工程师的情况下,我能服众吗的疑虑。
这时,徐晓星挥了一下手,做了一个让大家静一静的手势,在今天来的所有工程师中,数他年龄最大,同时也最幽默,只听他大声说道:“静一静,静一静,大家先别忙着敬酒,我们的盟主也已经年龄不小了,是不是该有个师母了啊!”
大家一听,都同声起哄附和起来,说:“是,该有个师母,该有个师母!”
这时自动化研究所的陈主任指着我说道:“x,你先说你有没有女朋友吧,如果没有,我们大家帮你介绍几个,如何?”
当时我刚三十一岁,在座的人里面都比我大得多。
还没等我回答,另一个仪器仪表所的任主任看了我和小贾一眼,抢着说道:“你们瞎操心什么啊!你们没有看到坐在x身边的小贾不就一个现成的吗?”
这个任主任是个女的,女性对感情之类的观察力总是要比男性敏感得多,她早看出小贾对我有意思。
经任主任这么一说,徐晓星也反应过来了,说:“对,对,女的就是比男的在这方面更敏感!你和小贾是不是已经在搞对象了?如果是,那就说一声,让我们也可以早点有个师母。”
还没等徐晓星说完,原先那个任主任抢过去说道:“如果没有,那么我们今天这么多的人,就集体给你们二个做大媒了!”
任主任说完,特意朝小贾笑了笑,看来,她是真想撮合我和小贾了,这也难怪,女的当然偏向帮女的了!
“
小贾被大家这么一说,特别是被任主任这么朝她一笑,不好意思起来,红着脸,偷偷地看了我一眼。
我从她的眼神中可以看到她显然是愿意的。
但此时,我的脑海中又出现了f。
在小贾和f之间,虽然我越来越觉得小贾在婚姻和家庭上更适合我,因为毕竟我们有着共同的目标和追求,前面已经说了,在我的人生中,f更像是一个旁观者,而小贾则是参与者。
但是,当时我并没有意识到“旁观者”和“参与者”这二者有多么重要的区别,同时我一直认为f已经和我确定了恋爱关系,而小贾还没有,换句话说,是f在先,小贾在后,我始终感到在爱情上,包括在婚姻对象的选择上,一个人不能三心二意,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又喜欢那个。
直到很多很多年过去了,我也变成了一个“过来人”,我才知道爱情和婚姻根本是二码事!
爱情是感性的,而婚姻是理性的。
爱情讲究的是心心相印,而婚姻讲究的是过日子。
说得直白一点:
爱情则如出生投胎——爱或不爱,一切都由不得你,除了爱,一切的一切你都不会去考虑!
而婚姻则更像是在超市上买东西——一切都是明码标价:年龄,职业,经济收入,家庭情况,个人喜好,包括“三观”如何等等,大家是对等交易,各取所需,各取所好——只有这些都先评估好了,然后才去试着看双方能不能檫出火花,因此那个时代曾经流传着这样一句名言:先结婚,再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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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是:在婚姻这个“超市”上,是没有先来后到排队这一说的,讲究的是先下手为强,并且还不能闭着眼睛乱枪,而是必须精挑细选,否则将来后悔了,要“退货”,那需要付出的成本是非常昂贵的!
当然,这些道理是我后来才知道的,当时的我,为难之下,只能拿起一个大闸蟹,说道:“快吃大闸蟹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不过,令我奇怪的是,我居然没有说:“我已经有女朋友了”,也许这恰恰反映了我当时纠结的心情。
大家本来就是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见我这么说,也就不再多说,开始吃起大闸蟹来。
......
就这样,我们的星期天工程师联盟从一个松散的组织变成了一个具备很强实操性的在经济上紧密挂钩的外援团体。
我们的租赁团队作为当时上海极少数几个有自主人事权和经营权的实体,我们和这些“外援”们签订了这样的业余兼职协议:
我们把承接到的微型计算机应用开发项目中的软件业务转包给他们业余去完成,完成后他们可以获得利润中的60%作为他们个人的报酬。
由此,我们的“外援”队伍迅速扩大,而且随着越来越多的高级职称的技术人员的加入,这个“外援”队伍的业务水平也在快速提升。
更重要都是,我们的业务承接能力也越来越高,表面上,我们是一个里弄街道工厂,而实际上,我们通过“星期天工程师联盟”具备了几乎可以调动当时上海各大自动化控制和仪器仪表领域的研究所中主要技术专家和技术骨干的能量!
独木不成林,一花难成春。
不管一个人多么有才能,但是集体常常比他更聪明和更有力——奥斯特洛夫斯基。
【下章看点】
x成了“星期天工程师联盟”的盟主后声名远扬,一天,中国海军某部队也来找x了,想请x帮助他们研发一套干预来袭导弹的红外干扰弹反射装置,但前来的一个海军参谋看不起x的租赁团队和他所在的电脑车间.....x能接到这个项目吗?
小贾帮助x解决了一个技术难题,高兴之下,x提出要请小贾吃饭,这是他第一次主动邀请小贾......面对x的主动邀请,小贾会作什么反应呢?x和小贾的关系又会发生什么变化呢?
欲知详情,请见下一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