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不是一颗心去敲打另一颗心,而是两颗心共同撞击的火花──伊萨可夫斯基。
人们常说爱是需要缘分的。缘分是什么?缘分是一次机遇的把握或流失,缘分是人际间的分分合合,缘分是生活中演绎出的恩恩怨怨,缘分是似是而非的因果关系。
一个周六的晚上,我刚从厂里回来,正准备坐下来看点技术资料,不料小沈来了,且满脸喜色——他给我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奇迹啊,奇迹!”小沈刚进屋,就朝我嚷开了。
“什么奇迹?”我被小沈这么一嚷,感到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于是不解地问道,同时给小沈拿递过去了一张椅子。
“你的那封信!”小沈没等坐下就说开了:“我朋友把你的信交给了他的徒弟小丽,想不到她看了后居然眼眶都湿了!”
小沈的话让我感到有点意外,虽然说我写信的时候就基本确定会有积极的答复,但没有想到会产生让人感到到流泪的效果。
“她说约你这个星期六晚上老时间老地方见面。”小沈迫不及待地把最重要的话讲了出来。
“好吧,我会赴约的!”听了小沈的话,我也激动了起来,在屋里转了一圈,答道。
“
到了星期六的晚上,7点半,我准时到了约会的地方,小丽已经等在那里了。
这天小丽没有改变装束,还是穿了那天浅粉红色的连衣裙,看来这是她最喜欢的服饰了,但她今天显然精心化妆了,只见二条柳眉细心地画过了,小小的樱唇也抹了层薄薄的口红,二颊上淡淡的胭脂恰好和淡粉红色的连衣裙相映成辉。
我发现这天小丽的神情与第一次见我时明显不同,我从她的眼睛中隐隐地看到一种对我似乎相见恨晚的感觉。
夏天的夜晚总是那么的醉人,漆黑的天穹布满了生辉的繁星,一轮皓月高悬空中,谈谈的月光轻纱般地撒在林荫道上,像铺上了一层碎银,朦胧的夜色,清凉的夜风。
这天,我没有重蹈覆辙——我们往右边的方向走去。
我们在林荫路下漫步,我一改第一次时的拘谨和沉默。
我讲了很多很多,从我的人生经历,到我对理想的追求,再到对未来的憧憬。
小丽很认真地听着,有时也会插话和我讨论。
小丽是学旅游中专的,因此口才很好,加上她的性格开朗,显然并没有因为上次拒绝了我而今天感到有所拘谨,因此她会如数家珍似地给我讲各地的文化习俗,风土人情,地理风貌等,她讲的时候,我也会认真地听着,当然也会插话和她讨论。
我们就这样一面交谈一面漫步在月光下的林荫路上......
当我讲到我准备回里弄生产组去自己搞微型计算机应用研发时,小丽感到不可思议,因为在她眼里,里弄生产组就是社会的最底层,那里也能搞微型计算机应用研发?
于是她侧身用充满着怀疑的目光看了我一眼,问道:“你认为回里弄生产组搞微型计算机应用研发能成功吗?”
我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引用了一句司汤达在《红与黑》中的名言:“如果他是一棵软弱的芦草,就让他枯萎吧;如果他是一个勇敢的人,就让他自己打出一条路出来吧。”
我的意思很明确,那就是我能不能成功,就看我是一个软弱的人还是一个勇敢的人了!
“这是司汤达在《红与黑》里当于连离开家乡时说的一句名言。”小丽听了我的话,一面说一面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我的话。
虽然她的语音很平静,但却着实让我吃了一惊。
因为她不仅知道这句话是司汤达在《红与黑》里说的,还知道这句话()
是在哪一章,以及什么背景下说的!
于是我不禁看着她,好奇地问道:“你也喜欢西方文学?”
“不仅仅是喜欢,还是学校的规定。”小丽同样看着我,有点得意地说道。
“还是学校的规定?”小丽的话让我更好奇了,于是我皱着眉头问道。
“是!因为我们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会接触很多西方的游客,因此需要了解西方的文化,只有这样,你在接待他们时才能更好地理解他们的想法和更好的和他们沟通。”小丽见我不解,就笑着解释道。
我一听明白了!
原来那时中国的整体消费水平很低,因此出门旅游对普通老百姓来说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更不要说参加一个旅行团,请个导游了!
所以那时的旅行团基本都是接待海外游客的,而那时能来中国旅游的,当然不会是第三世界,几乎全是西方发达国家,所以小丽读的是旅游中专,毕业后自然是到旅行团去接待西方游客了。
“
“学校给我们开了一张书单,规定每个暑假或寒假必须读完其中的三本。”小丽见我依然一脸吃惊地看着她,就又补充道。
“书单上列了哪些书啊?”小丽的话引起了我的兴趣,于是我追问道,因为我自己也对西方文学非常感兴趣。
“有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和《安娜·卡列尼娜》,雨果的《巴黎圣母院》和《悲惨世界》,高尔基的《童年》,勃朗特的《呼啸山庄》,狄更斯的《大卫·科波菲尔》,司汤达的《红与黑》,罗曼·罗兰的《约翰·克利斯朵夫》,玛格丽特·米切尔的《飘》”小丽见我问她学校让她们看什么书,就如数家珍地说了起来。
“还有巴尔扎克的《高老头》,简·奥斯汀的《傲慢与偏见》,夏洛蒂·勃朗特的《简爱》等等。”小丽又补充道。
听完了小丽报出来的书单,我不禁既惊讶又赞叹,心中暗暗说了句:“难怪了!”
原先,在我写给她的情书里,我引用了大量的西方名著中的名言,信送出去之后,我还一度担心她能不能看懂这些西方名言中所包含的深刻含义。
现在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她阅读过的西方名著数量远超我的想象,正因如此,她毫无疑问地充分理解了我在那封情书中所表达的意思,这得以让我的那封情书的“威力”得以充分发挥!
“你喜欢于连这个人吗?”小丽见我既惊讶又赞叹的样子,就笑着和我讨论起了《红与黑》中的主人翁于连。
“我赞赏他的性格,但我不喜欢他这个人!”我先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说道。
“哦?为什么?”小丽听我说不喜欢于连这个人,二只眼珠狡黠地转了一圈,然后微皱着双眉凝视着我问道。
“于连出身低微,是个木匠的儿子——一个典型的挣扎在社会最底层的“小人物”,但他不甘寂寞,他有雄心,或者说是野心,他试图去挑战上天安排给他的命运,因此我赞赏他的性格。”我没有看小丽,而是看着路边楼房的窗户中射出的点点灯火,说出了一番“大道理”。
“但是,我不赞同他为了爬到上层社会所采用的手段,包括在爱情问题上对待维立叶尔市长德·瑞那尔夫人和侯爵家的小姐玛特尔的行为实在令人不齿!”说着说着我深深地吐了口气,补充道,仿佛还在为于连的所作所为而生气。
小丽听我这么说,看着我,眼睛中闪烁着一种异样的光彩,似乎欣喜不已。
实际上,小丽问我的这个问题,不是简单地和我讨论小说《红与黑》中的主人翁于连,而是通过我对于连的看法来了解我这个人!
要知道,那时小丽和我是在谈朋友,不是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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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有人会说:谈朋友不就是谈恋爱吗?!
不对!
男女之间谈恋爱,那是因为双方有爱,此时心中只有我喜欢你,你喜欢我,没有其它的。
而男女之间谈朋友,那不是因为有爱,而是因为双方有着一个共同的目标——建立一个家庭,此时心中首先是掂量对方在各个方面是否适合自己。
当然,谈朋友谈着谈着也会谈出了感情,甚至演变成爱情,但那是后来的事!
所以,此时小丽听了我的对于连这个人的评论,她明白了:我是一个有抱负的人,但不是一个为了实现自己的抱负会不择手段的人,因此自然心中欣喜了。
“
“于连的结局是一个悲剧。”小丽叹了口气,仰面看着路边那一盏盏昏暗的路灯,悠悠地说道。
“是悲剧,一个社会最底层的“小人物”,想挑战命运的安排,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以悲剧结束!”我同样看着路边那一盏盏昏暗的路灯,也叹了口气,点头表示赞同她的看法。
“那你还要回里弄生产组去搞微型计算机应用开发研究?”小丽扭头看了我一眼,轻声说道,语气中透露出不解。
显而易见,在她眼里,我也是一个“小人物”,而且处于社会最底层——里弄生产组。
“时代不同了!”我也扭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抬起头来,看着天上挂着的一轮明月,毅然说道。
“再说,这个世界上本没有什么所谓的“大人物”,所有的“大人物”都是从“小人物”开始的!”我看着天上那一朵白云慢慢飘来,遮住了那轮明月,仿佛在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