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二人吃完之后,何灌悠悠的煮了一壶茶,亲自倒在刘然的茶盏里。
“勉之,你可知,你昨日所言,有多重要么。”
茶水倒在茶盏中,何灌看着刘然说道。
刚煮开的茶水,还带着一股热气,茶香四溢。
刘然平静颔首道:“我知道。”
“哦?”何灌坐下,询问道:“勉之你可知,有这策论,便可名动天下,纵如王子纯的平戎策,也难及此策。”
刘然再度平静道:“我知道。”
二人微微沉默,皆未开口,唯有带着热气的茶香,飘散在空中。
何灌和刘然,两人皆沉住气。
过了许久,何灌开口道:“我昨日将此策书写在纸上,欲上呈官家过目,那时天下皆知此论。”
刘然点了点头。
何灌望着刘然,深深看了一眼道:“勉之,我在署名上,写了你的名字。”
闻言,刘然这时一改之前的平静,皱眉道:“师父,不可。”
“为何不可?”何灌如是问道。
刘然解释道:“此策,出自一名卑微的弓箭手的手中,天下会有人信服么,文人自古相轻,更何况然一介连在武人之中,也为草芥的人,若是师父书我之名讳,天下的文人,定会争先恐后的争论这文章,那时反倒不美。”
何灌却摇头道:“有我在,又有何担忧,勉之尽管畅所欲言。”
刘然也不藏着,直说了自己的想法,“师父,可知我为何要将此言论,与你述说么。”
何灌也很想知眼前青年,究竟是怎么想的,今日他一直考量刘然,然而刘然每一步都做的很好,为人十分沉稳。
不及弱冠,有朝气有锐气,却无任何骄纵,实在难得。
刘然平静的将自己为何要与何灌所言,以及先前的担忧,无任何隐瞒,全部说了出来。
窗外落叶随冬风飘落。
何灌看着刘然青涩的脸庞,笑道:“勉之,如若署我名,你可知会发生何事?”
刘然当然知晓,但未能完全明白何灌的想法,也知树大招风,固并不愿出这风头,这篇策论,对于何灌而言,确实是少有,然而对他而言,并非如此。
“升米恩,斗米仇,勉之,自古以来就是如此,”对于刘然的回答,何灌看了窗外漆黑的夜空,那时,他未尝没有杀人夺文的念头,只是被自己按捺住了。
闻言,刘然顿时一笑,他摇头道:“师父,若非是你,你觉得会有今日的对话么?”
“或,我还有活路么?”
“所言,若非面对的是你,就算勉之,有这能耐,会有用武之地么?”
刘然双眼看着何灌的眼睛,没有一丝退让。
他更明白,自己先前所说的话,若无何灌又怎能被世人知晓。
何灌豪迈一笑,此刻他才展露自身武将的性情。
笑够之后,何灌又将这策论的重要性,说了一遍。
刘然始终一脸平静,“师父,你若是能借此名,得势,那便是我得势。”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望着刘然平静的脸庞,何灌比之前得知策论,还要震撼。
弱冠之龄,便知舍弃为何物。
确实,他将这策论署名刘然的名讳,在如今波光云谲的朝堂,绝非是幸()
事。
而是会悄然之间,被政斗而死。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无论是财宝,还是才华,都是一样。
无有根基背景的名气,并非是幸事,而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
无根基的武人,踏入了文人大臣的禁脔,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