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有朝一日,等他们都死了,就再无人记得这些弓箭手了,无人记得他们是怎么死的,无人记得他们来到过这个世间。
刘然望着宋炎,李孝忠几人的脸庞,或因哭久了,他们双眼变得通红。
刘然对着几人道:“你们明日,跟着我去找郑指挥使,然后你们跪在他的面前,其余由我来说,而后你们再吭声。”
一听此话,宋炎和李孝忠等人神色一怔。
“甚?”他们情不自禁的发问道。
刘然平静道:“你们那一日在援军面前,对郑指挥使怒目而对,他早就记在了心里。”
闻言,李孝忠心中大怒,指着那一堆坟包,厉声道:“记便记,我岂怕了这厮,若非他们,那一日抛弃我等,又岂会发生这些事!”
宋炎几人的脸色,也一阵铁青,他们自责自己的无能,但因此更加愤怒辛兴宗,郑科等人的坐视不管。
身为寨主,指挥使的他们,竟抛下自己的弓箭手而不顾,全躲在山中,任凭自己等人被贼匪屠戮。
倘若忍下这口恶气,他们又该如何面对死去的同袍,又该面对自己等人那日的险境。
刘然叹了口气道:“你们莫非以为郑指挥使,弄不死你们么?须知他要弄死你们,你们无任何反抗的能力。”
李孝忠怒道:“死便死,他们抛下士卒不顾,我们如何不能对其怒目,我恨不得提刀杀了他们!”
听着李孝忠越说越口不择言,刘然看了看四周,见其无人,松了口气,今日他特地带人前来,就是诸多弓箭手都在忙碌着。
刘然看了看其余几人道:“你们呢?”
张平亮自从历经此事之后,心思沉稳了许多,但此刻也是一脸愤恨不平。
宋炎皱着眉,刘然所说的话,他知晓是这道理,但他实在忍不下这口恶气,只要一想到那一日,自己等人被屠戮的场景,他也恨不得夜袭杀了郑科等人。
张介深吸口气,而后点了点头道:“二郎,我听你的。”
“张介你......”
李孝忠见其同意,不由怒目看着他。
对于李孝忠的怒目而视,张介叹气道:“二郎说得对。”
有了张介的点头,刘然看向其余几人道:“你们呢?”
梁护和张平亮也颔首,同意了此举。
唯有宋炎和李孝忠,依旧坚持着自己的念头,在他们看来,不就是一死,倘若要是同意,他们就非是宋炎和李孝忠了。
刘然见两人不吭声,笑了笑,这二人的坚持,在常人来看,未免太傻了,但这个世道,就需要这样的傻子。
刘然拉着几人坐了下去。
“你们可知,越王勾践?”
几人摇了摇头,对此刘然并不在意,而是开口述说这一段历史。
述说过程,很短暂,刘然所知的也不多,但几人都听出了刘然想要说的意思。
最后刘然站了起来,看了看他们,又看向这一片坟山。
“李孝忠,宋炎,你们的命,不仅仅是自己的,而是诸多同袍不顾生死,从战场中将你们拉了回来,所以更不可意气用事,使命随意丢了。”
“自招刺()
弓箭手那一日,欺压无时不在,我不知自自己甚时死,不知死状如何,但我知晓这世道不对,辛寨主和郑指挥使,从不是只有青山寨才有,而是遍布了整个宋国,陕西五路的当十钱,令数百万百姓,而家破人亡,这是为何,只因这世道不对,这个天不对,这个宋国不对,当今官家不对!”
宋炎和李孝忠,听着刘然如同反贼一般的话,顿时露出了惊愕的神情,甚至难以相信,眼前人是刘然,那个被众人一致信服,从不越轨的刘然。
刘然看着几人被他吓住的神色,笑了笑,伸出了自己的双手,“我想要改变这个世道,但仅靠我一人之力,是做不到的,你们愿助我一臂之力么!”
望着伸出手的刘然,李孝忠和宋炎,眼里闪过慌乱,自己要伸手么?
刘然这可是如同反贼一般的人!
虽脑中思绪万千,但他们看着刘然伸出的双手,好似有一股强大的魅力。
自己等人的手,仿佛不听使唤一般,情不自禁的就牵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