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摇晃着起身来到窗边,眼望楼外滔滔江水,却已有了一词在胸,当下便让店小二取来笔墨,挥笔在那白壁墙上写了一首‘西江月":
“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不幸刺文双颊,那堪配在江州。他年若得报冤仇,血染浔阳江口。”
宋江写完了词,又饮了数杯,却是兴仍未尽,更是不由得狂荡起来,便再次提起笔来,在那‘西江月"之后又写下了四句诗:
“心在山东身在吴,飘蓬江海谩嗟吁。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宋江写罢了诗,自己又相了相,自觉甚是满意,便在那诗下大书了五个字:“郓城宋江作”,朱仝、雷横也早都醉了,只知叫好。
戴宗说到宋江在浔阳楼上题诗,晁盖等人都是大叹好诗,又赞宋江豪气干云,英雄魂魄,唯有王伦沉默不语,吴用也是摇头,叹息说道:“怕就是这两首诗词给宋公明惹下了祸事。”
戴宗也叹道:“加亮先生所料不差,正是公明哥哥这两首诗词,闯下了塌天大祸。”
原来宋江在浔阳楼上题了诗,已是不胜酒力,便自与朱仝、雷横回到牢城营内住处睡下,等到第二日起来,却早已将此事忘了个干净。
却偏有江州一个在闲的通判黄文炳,隔日上得浔阳楼,见到了宋江的这两首诗词。
而这位黄通判就是当初王伦在江州遇到的调戏薛永妻子的那个黄文炳,当时王伦大闹江州,杀了江州知府蔡九的儿子,这黄文炳却侥幸逃脱了性命,后来又在家藏了数月方敢出来,这一日到浔阳楼散心,便见到了宋江的题诗。
黄文炳见到宋江题诗,立时大喜若狂,暗道此生的前程便要着落在这宋江的身上了,当即将诗录下,又问了店小二题诗之人的相貌,就急急下楼去了。
黄文炳下了浔阳楼,便直奔江州知府蔡九府邸,向蔡九通报请功,说是现有牢城营中从山东刺配来的宋江,在浔阳楼上题下反诗,应当立即捉拿问罪。
但蔡九看了那诗,却并不在意,认为不过是个落魄的囚徒胡乱发些牢骚罢了,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黄文炳见蔡九毫不重视,心中立时凉了半截,正待再行分说,蔡九却言道昨日其父太师蔡京有家书送来,书中说了两件事情,倒是着实令人颇为烦恼。
一是近来反贼方腊的势力越发乖张,侵占江南州府无数,朝廷屡派官军与之交战,但皆是不利,现今方腊的势力范围更是已达江西之地,不可不防。
二是最近在东京街头巷尾流传开了一首童谣,那童谣中说道山东之地有为祸国家之人将出,而且司天监夜观天象,也上奏天子大宋北境有反乱之象,现在已着各地牧守严查盗匪,治乱剿除。
戴宗正说东京流传祸国童谣,吴用却忽然说道:“太保所说童谣可是‘耗国因家木,刀兵点水工。纵横三十六,播乱在山东。"这四句?”
戴宗诧异道:“原来加亮先生早已经知道了。”
吴用笑道:“也是派在东京的探子刚刚报上来的。”
晁盖便问道:“这四句童谣何意?”
吴用道:“这四句童谣在字面上倒不难懂,只是不明就理之人却难猜其意,但若是知道的人,便即明白这首童谣却正是应在了宋公明的身上。”
晁盖愣了一下,问道:“如何就应在了公明贤弟身上?烦请军师详解。”
吴用道:“第一句‘耗国因家木",耗费国家钱粮的人,必是家字头再着个木字,明明便是个宋字,第二句‘刀兵点水工",兴起刀兵之人,水边有个工字,就是个江字,两句加起来可不正是宋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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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第三句‘纵横三十六",宋公明今年正好三十六岁,第四句‘播乱在山东,宋公明出身郓城,正在山东地方,这四句童谣岂不都应在了宋公明身上。”
吴用说完,众人皆是面面相觑,戴宗则道:“那黄文炳也是如此解与蔡九,蔡九初时还未深信,只道那宋江既已押在牢城,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但黄文炳却道大人难不成忘了宋江正是因为勾结绿林盗匪,夺取尊府太师恩相的生辰纲,才至获罪被刺配到这江州来的吗。
蔡九一听立时勃然大怒,当即便传令命去牢城营中提取了公明哥哥,升堂问罪。”
王伦道:“当初我在江州之时,也曾遇到过蔡九的儿子,这厮作死,竟敢调戏萍儿与小舞,当即被我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