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现在找回记忆,知道自己不可能变成女鲛人,但是以这具身体的现状来说,确实还未分男女。
南煜又道:“我只是想学剑技,不收徒,我可以……我什么都能给你!”
这句话包含的决绝让慕湮动容,她忽略其中深层的含义,道:“我只教你一年。”
“多谢,师父!”
“不必师徒相称。”慕湮咳嗽一声,脸色更白了。
慕湮的身体很差,教授剑术的时候往往口述多过演示。
然而这个鲛人的资质实在太好,从六分光到化影,再到九问,不过半年,她已没什么可教的了。
但是南煜没有提出告辞,每日一如往常练剑、练剑。
种族的缺陷无法根治,只有后天勤学苦练来弥补。
慕湮隔三差五陷入沉睡,南煜趁这个机会顺着古墓的暗河进入赤水中找药。
他恩怨分明,即便痛恨空桑人,可是对这个心怀悲悯的女剑圣,有一丝敬佩。
她拒绝收他为徒,却将剑技倾囊相授。
云荒的药物和他认知的不同,同样的形状和功效,名字天差地别。
南煜想治好慕湮,就要付出更多的精力和时间把药找齐。
大漠苍凉,慕湮坐在轮椅上,望着天空上白鸟翱翔,眼中闪过一抹羡慕。
她怀里抱着一只蓝色的狐狸,柔软的毛发轻蹭过她的手指。
忽然,轮椅侧方递过来一个药碗。
鲛人少年的手,比慕湮这个病人还要凉。
“你什么时候走啊!”慕湮皱着眉,一口气把药喝完。
南煜没有接话,拿过空碗转身就回了古墓。
“小蓝,你说这个鲛人在想什么呢?有很多次,他看我的目光都是刻骨的恨意啊。空海之仇,解不开的……”慕湮和怀里的蓝狐说话。
“可是他仍然尽心尽力想医好我。人不是非黑即白,和语冰一样,都是矛盾的人呢。”
今天是一月三十,是章台御史夏语冰的祭日,她终究没能见他最后一面。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慕湮按住体内的***,心神悲恸。如今都快一百年过去了,想起年轻时的恋人,她心里仍然带着不解和怨忿。
轮椅转了一个圈,鲛人闷不吭声把哀伤()
的女人推进古墓。
古墓里,慕湮在旁边的石室叮叮当当,南煜在这边的石室辨认草药。
经过这些天的探查,南煜发现这位女剑圣的血脉是被人震断的。
次日,南煜去送药,看见慕湮拿着新铸好的光剑迟疑,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在剑柄上刻字。
“喝药。”
慕湮放下光剑,叹道:“若是被鲛人知道你的剑技是空桑人所传……”
南煜在桌面写字:“煜。”
同音不同字。
“掩耳盗铃,他们还是会问你的师承。”话是这么说,慕湮沉思片刻,在剑柄上刻下一个飘逸的煜字。
“一年之期已满,你可以走了。”
南煜拿着光剑,他们没有师徒之名,可是慕湮这样的行为,已承认他是剑圣门下。
你嫌弃我是卑贱的鲛人不肯收我,还是怕我被族里人误解,向空桑人低头乞怜?
慕湮道:“你走以后,我会用灭字诀沉睡,兴许还能拖上几年吧。”
“我发誓,一定治好你。”
鲛人的语气掷地有声,可是慕湮却摇头微笑道:“不用了。你那么恨我,何必发这样的誓言。”
“恩是恩,仇是仇。”
这七千年的仇恨解不开,但是慕湮做为当代女剑圣,对鲛人的态度不像普通空桑人。
能够把九问毫不藏私教给他这个鲛人,足以说明慕湮心怀大义。
南煜想了想,旧事重提:“或者,你要我的什么东西,眼睛,还是……”
鲛人以美色出名,向来是空桑和冰族的玩物。
“你的身体……”慕湮明白他的意思。
南煜沉默,没有记忆的几十年,他利用这一点,杀过无数冰族人。
想抓他,然后卖一个好价钱的人大有人在。
“我没被人碰过。”
慕湮愣住了,她道:“我不是……”
最后,她握住鲛人没有温度的手,柔声道:“不是嫌弃你的意思,是我不喜欢。你别想那些,我等着你来治好我就是了。”
女人的气质如莲花般淡然,也是在这一刻,南煜才敢确定,这个空桑人,对待鲛人是不一样的。
南煜多留了一天,今天的药,慕湮尝出了不同,熟悉的苦涩带有一丝微甜。
入口的瞬间还有种血液甜腥之气。
南煜把光剑挂在腰侧,向慕湮行礼道:“谢谢,再见。”
古墓暗河连通赤水,慕湮还没反应过来呢,鲛人就已跳进暗河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