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前两天见到的意气风发的大周公子,现在张皓的形象狼狈了很多。
头发像鸟窝一样散乱地挂在头顶,平日里英眉星目,如今眼窝深陷,眼睛里面还密布着血丝,仔细看的话,眼角还有没有擦拭掉的眼屎。
在烛光的掩饰下,张皓锐利的眼睛温和了许多,王越再次抬头打量了一眼张皓,颤声道:“公子!”
张皓随意地对王越说道:“王将军,坐吧!”
此时王越哪还不明白,张皓并不是闲人高卧,不理会危急的局势,而是躲在暗处,思考着破局的良策。
只听哐当一声,甲胄之声落地,在身着厚厚铠甲的情况下,王越施了一个全礼,惭愧道:“末将罪该万死,只当公子......请公子责罚!”
说到这里,王越脸上都是羞惭之色。
张皓笑道:“王将军为国为民,何罪之有?”
王越糯糯地不好意思说话,这位少年公子的积威日盛,一开始凭借一身肝胆和义气来“叫门”的王越,当面对张皓的时候,竟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张皓突然“孩子气”地问道:“王将军以为我躲在这里,可是为了什么?”
王越对道:“公子当然是一头隐蔽在黑夜中的狼王一般,等待时机,在关键时刻给敌人致命一击。”
张皓摇了摇头,说道:“不是!”
王越“啊”了一声,继续说道:“难道是公子在排除外界干扰,苦思退敌之策?”
张皓继续摇了摇头。
这下王越抓瞎了,难道还真如自己猜想的一样,这个大周公子不着调,火都已经烧掉眉毛了,他还跟个没事人一样。
只听张皓悠悠地说道:“现在我做什么都是错的,那么我什么都不做,就是对局势最大的帮助!”
王越“啊”了一声,都说“尽人事听天命”,怎么还有什么都不做“听天命”的说法?
张皓说道:“王将军对于徐达怎么看?”
王越想了想,说道:“此子用兵沉稳,又不乏奇谋,可称得上是帅才。”
张皓心道。这是华夏五千年来都能排进前十的名将,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帅才”就能概括的。
只听张皓说道:“料敌于先,谋定而后动。咱们的一步步行动都被敌军算定,你说我们该怎么赢?”
王越想了想这些天的行动,徐达在张皓离开镇江之后,利用优势兵力,猛攻镇江。
并且联络了陈友谅和方国珍,抵消了张皓水军的优势。
利用常遇春对阵张士德两次战而胜之的心理优势,成功地钳制住了张士德的“西征余部”。
仿佛张皓和大周军队的每一步举动,都落入到了徐达的瓮罐之中。
想到这里,王越的额间不由地渗出了一层冷汗,这是什么样的对手?张士德将军输给这样的人着实不冤。
张皓道:“袭扰敌军的后勤线,相信朱军的军营之中屯了足够一个月之用的粮草。拨兵驰援镇江,咱们这点人回去,不是犹如肉包子打()
狗一般。甚至他连咱们偷袭集庆都可能有准备......”
王越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张皓多说几分,王越的信心就少了几分。
王越喃喃地说道:“那可如何是好?那可如何是好?”
张皓道:“徐达一定希望我像一个热锅里的蚂蚁一般,四处乱撞,这样他可以从容布置,将我困死在这里。”
王越的脸上现出了希冀,公子这样说,一定有应对的办法。激动道:“那公子可有应对之策?”
张皓苦笑地摇了摇头,说道:“我的应对之策,就是坐在这里,故弄玄虚。我不动,徐达就有忌惮,我的招数一旦使出来,那么徐达便可以见招拆招。”
孙子兵法有曰:“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王越此时看向张皓的眼神,也渐渐地向贾峻如神祗般敬仰的神色靠拢。
只听张皓说道:“我大周依然是四面围攻之势,王保保、方国珍等人在侧,其他地方无暇分兵,这场仗只能靠我们自己。”
“更重要的是,这场仗一点容错都不能有,无论是镇江城内的官兵,还是长江上正在以少敌多的水师,他们那一股气,都在看着我,所以我绝对不能输。”
“西征余部”的士气,水师的将魂,镇江第二护卫营官兵的军心,其实都维系于张皓一人之上,这一次张皓真正感觉到了如履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