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需要我帮忙吗?”
他回过头,微微抬起脑袋,男人浑身捂得严严实实,只余下一双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
回应男人的是一片沉默。
男人也不恼,只是微微一笑,随后男人看向干尸,突然轻笑出声,“他做了什么?竟然被反噬成了这副模样。”
见眼前的男孩开口,他断定这人和他关系匪浅,望着这一地的残疾,“他是你什么人?”
“亲爹。”
“他死了,你不觉得伤心吗?”男人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男孩,“一点也看不出悲伤。”
“他没死。”
“哦?”看着()
这孩子如此笃定的眼神,男人有些无趣地结束了谈话,他深吸一口气,莫非吓傻了么?
视线又不经意间扫到了那面墙,望着眼前的干尸,他低声念着真是有趣,竟然能在这里发现这么有意思的东西。
他蹲下来,附在男孩的耳边,用一段低沉的嗓音反复诱导着年幼的他:“你想让他……复活吗?孩子,照我说的做,他会活过来的。”
他的右手紧握着一根拐杖,上面闪着光,是个很刺眼的东西。
他记不清了。
年幼的他面对着那具干瘪的尸体,望着男人,眼神不自觉地流露出悲伤。
似乎达到了他的目的,男人有些得意。
“为何不用你的血试试,你看,他的身体干瘪如柴,哪里能见到一丝鲜血?”
男人递给他一张奇怪的符,符微微泛黄,看起来有些岁月。
鬼使神差地,他站了起来,在男人的目光中,他将符放入尸体的口中,符一接触尸体,瞬间便化为一缕黑气钻入,随即男人捡起地上的尖锐物,交给他。
全程他都在被牵着走,整个人十分麻木。
他面无表情割破了手掌,将血一点一点喂给干尸。
“不……不……”尸体的腹部发着红光,里面像是孕育了一个光团,发出渗人的叫声。
殷红的血一滴一滴落下,拄着拐杖的男人,忍不住大笑起来,声音回荡在地下停车场。
其中,还有夹杂着几声奇怪的嘶吼。
他被那个男人怂恿着,将老爹的尸身彻底炼成了行尸。
男人走前,他叮嘱过自己,一定要确保一天两次的供养,第四天,他会亲自再来一趟,最后临走时,还意犹未尽地瞥了一眼尸体。
直到第三天的夜晚,却发生了异变。
他睡着的时候,突然做了一个梦。
梦境中,他回到了小区里的家。
推开门,一道熟悉的人影就站在客厅。
“是真的,那男人说的真的能让你复活!”他有些兴奋地朝他走去。
转过身的顾方文则是一脸的苦笑,随之他的皮肤竟然开始大块大块脱落,连同着血肉。
他猛地定住,恐惧地盯着他。
血肉融化成一堆黏糊糊的液体,顾方文整个人除了脑袋,就只剩下一副血红色的骨架,那对毫无生气的眼珠子正死死瞪着他。
“顾川,我教你的,你忘了吗?活下去,你要活下去!不要妄图改变将来。”顾方文伸出手,他的血肉正一点一点沿着他的小腿,钻入他的身体。
“你看到了吗?这都是你造成的!我如今变成了这副样子!”顾方文面露凶光,十分骇人。
“不……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想要复活你?”他瘫坐在地上,疯狂的摇晃着脑袋,这不是他想要的……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不!是你!是你!你要付出代价,我要挖开你的血肉,喝你的血!”
如此恐怖的一幕,吓得他直接醒了。
他惊魂未定地看向老爹躺着的位置,却见尸体以一种极为诡异的姿势笔直地站立。
手心传来刺痛,他伸出手,望着手心流出的血,他红着眼,“为什么?你告诉我要怎么办?我要到底怎么做才是对的!”
于是他就这样熬到了天亮,身体虚弱的再也没了支撑的力气,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再次苏醒,尸体也已经倒了下去。
“不……不该是这样。”他哆嗦地爬向尸体,耳边是男人的唏嘘,“真可惜啊,竟然失败了,既然你不听我的劝告,那我也没有办法,你爹啊,都是被你害的,你就是灾星,哈哈哈哈。()
”
男人刚来便瞧见了眼前的一幕,望着眼前干尸,他十分无奈,“看来到底是自愿的,求死的本能已经战胜了执念,所以你无论怎么喂养,他都不会复活的……这都是你干得好事啊!”
“我?”他指着自己,茫然无措。
直到男人的离去,他都没有得到答案,自己当年到底做了什么。
一直到那本书的出现,他好像从中得到了一些答案。
那时,愤怒,不解,等等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不停地刺激着他的神经。
因为那所谓活下去的方法:不过就是让自己给他下咒。
这是当时顾方文尚在清醒时教给他的东西。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曾经那个男人说过,顾方文求死的心已经战胜了执念,那缕执念就是他活下去的动力。
他明白了,仿佛只要顾方文死了,自己就能活得快乐了,可当时天真的他,真的以为他回来了。
那日日夜夜被执念所纠缠不止的噩梦也总有一天会消失。
现在想来,他当时说的话比往日更加沉重,他是欣然赴死,毫无怨念。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时日无多,只是年幼的他并没有察觉。
对于他的欺骗,他隐隐有了释怀。
到这,原本就应该结束了,可当他从彭明身上看见了自己当年的影子,才明白,当年的的确确是他错了。
那个男人骗了他。
只是他没有想到,老爹竟然会在相框后留下一道符文,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不管回来的他究竟是出于执念还是什么变成了墙里的那副模样。
总之,他也从未想过要伤害自己。
只要找到当年的那个男人或许就能知道一些事。
他想要真正了解老爹,了解老爹在隐瞒的事。
这期间,他不是没有动过心思去找,可是凭他的身份,根本无从查起,一味地去追踪,或许竹篮打水一场空,也或许到头来只会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所谓命运,所谓命数,这些对当时的自己来说只是一个渺茫的词汇。
可现在不是,他有了方向,既然命运让他走到这里,那么,他会继续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