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八,苏州城。
今日没有下雪,算是冬季难得的好天气。
苏州城外,密密麻麻挤满了衣衫褴褛的百姓们,比之年前流民的数量多上数倍不止。
此等景象,倒是与之前的富庶繁华大相径庭。
只不过若是细细瞧去,这些百姓们残破的衣衫上大多都有已经干枯发黑的血渍,好似情况比之普通的流民更为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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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天巡抚衙门内,应天巡抚李起元脸色发灰,眼中有着密密麻麻的血丝,一看便知是多日没有得到过好的休息了。
南京那边的人什么时候到?淮安如何?
沉默了片刻,有些苍老的声音在厅堂内响起。
回督抚,地龙稍稳,卑职便派人前往南京求援,算算日子,若是动作足够快,这两天也就到了。
淮安那边暂时还没有消息,不过应当与南京一般,也就在这几日了。
苏州同知杨姜听闻李起元的问询后,连忙打起了精神,快速回道。
其声音与李起元一般,同样沙哑苦涩,流露着浓浓的疲惫。
哎,国事维艰呐,这年景...哎。
一声长叹过后,李起元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眼中满是揪心。.
四天之前,南直隶的应天、苏州、松江、凤阳、泗州、淮安、扬州、滁州等六府二州俱地震,扬州府尤甚。扬州倒塌城垣三百八十余垛,城铺二十余处。
百姓们伤亡惨重。
这突入起来的天灾,令得本就遭受了白灾的南直隶更是雪上加霜。
倘若不是恰好李起元坐镇苏州,调度有方,怕是南直隶已然有民变滋生。
“传令各州县,令当地官府全力救治百姓,不得推诿。如有不法,立斩不赦。”
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太阳穴,李起元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朝着坐在下首的苏州同知杨姜吩咐道。
虽然他早在灾害发生之后的第一时间,便已然下令开仓放粮,救治百姓。但是难保有地方官府会夹带私心,为了些许政绩,在赈灾的事情上做些手脚。
例如将病重的灾民送往别处,令其自生自灭,以免使其死在自己的辖区。似这等把戏,在李起元多年的宦海生涯中早已是司空见惯了。
这些知县老爷们为了自己头上的官帽,什么事都有可能做的出来。
而且这南直隶本就富庶,百姓们家家都有些许余财,若有不法商贩们借此良机,哄抬粮价,牟取暴利,也并非不可能。
督抚放心,卑职早已安排下去,量那些人也不敢拿自己的项上人头开玩笑。
杨姜自脸上也是浮现出了一抹狠辣,快速的应承道。
对于南直隶这些官吏们的秉性,他再清楚不过。仗着南直隶百姓们富庶,便大肆敛财,无恶不作。
值此危难之际,天知道那些人为了自己头上的官帽,为了自己的政绩,会不会铤而走险,做出什么事来。
故而他早在灾害发生后的第一时间,便将自己的几名亲随打发到了下面的各州县,以防不测。
做的好,大善。
闻听此话,李起元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了一抹满意之色,眼中也有些许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