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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说法太直白,甚至直白到程铮不由自主的睁大了眼睛:“舅……舅……?”
而许慕修的笑容里已经掺杂了些许的无奈了:“殿下如今的处境可委实算不上好……别说开国这几代,便是前朝也没有出宫的太子,我们兄弟虽愚鲁些,但这样的大事还是看得分明的,殿下如今……确实应该多多为自己考虑了。”
这话说的程铮又是感动又是惭愧,便将那茶杯放下了,只正正的看向许慕修,也坦率道:“孤这些日子确实是为这件事儿烦恼不已,便是闭上眼睛好似也能够看到清宁宫的屋顶……孤委实……是不怎么甘心的。”
“便是再不甘心殿下却也得认了,”许莳修就温和了嗓音:“殿下,请容许我说句大不敬的话儿罢,住在清宁宫不算什么,若是能住进……那才是大造化呢。”
这话……却和徐浩的话语隐隐的重合了,程铮注意到这点,便也不再犹豫,只直接而干脆道:“这可真是巧了,不止舅舅们,便是孤和徐大人也是这样的心思呢!也因此……孤竟是要来这里向舅舅们讨个究竟呢。”
于是许慕修和许莳修兄弟就再相互看了一看,便依旧由许慕修开口:“却不知殿下要什么究竟?我们兄弟知道的事情,必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程铮就将他和徐浩之间的话简略的说了,末了只道:“正是这样呢,因此孤便想来问问……问问舅舅们……”
问问你们身后究竟还有没有当年外祖留下的势力。
这话说的许慕修和许莳修也沉默了一下,许莳修更是端起茶碗轻啜一口以掩盖面上的尴尬。
而许慕修虽是面色亦不好看,但到底还是压抑住了,只微微叹了一口气:“想不到,再想不到徐大人……竟会如此。”
说的程铮也好奇了一些,只追问道:“为何如此说?”
许慕修就看一眼许莳修,直到弟弟对着自己微微点头之后这才道:“便如徐大人所说,这朝堂十余年前确实是三足鼎立的状态,可也殿下所看到的,这些年,士族出身的官员逐步式微,甚至于已经到了快要被驱赶出这个朝堂的地步了,所以……所以”
“所以我们兄弟委实没有想到徐大人会这样干脆的提出这样的建议,”许莳修就接话道:“毕竟……不是我们兄弟心底对徐大人有顾忌,而是……而是徐大人若是借此机会将世家也打压下去,那一旦殿下……那这朝堂上就会是寒门一家独大的情况了,徐大人也能……也能更进一步。”
程铮顿时了然,这大概就是许家兄弟以为对方会一口独吞了蛋糕,但没想到对方还给自己留下了一半?
明白了这一点之后程铮委实觉得……觉得两位舅舅今日在官场上官名不显委实是有原因的,别的不说,只说这胸襟……就比不上徐浩。
只是顾忌许慕修和许莳修的面子,便终究没有说出口,只端起茶杯吃了一口。
而这时许慕修却已然收拾好了情绪,只对着弟弟点了一点头,便看着程铮道:“殿下的来意我们已是知道了,只是殿下,我认为这事儿却不是一言两语便能够说清楚的,因此殿下……”
这点程铮早有预备,便点头道:“且慢慢说,孤不急。且这样的事儿便是再急也是要等着舅舅分说清楚的。”
许慕修就再一点头,只将案几上的茶碗握在手中摩挲了几下,这才缓缓道:“这事儿许还要从建国初开始说起”
徐浩预料的没错,许慕修这里的消息委实比他的要齐全许多,毕竟从小就成长在这样的环境下和发迹了才注意到有这么一回儿事儿到底是不同的。
许慕修的话与其说是从建国初期开始说起,不如说是从建国前的那场混乱开始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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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朝末年吏治腐败民不聊生,以至于有很多的出身草莽的英豪的揭竿而起,只是在和朝廷军队来来往往的交锋以及自身的争斗合并之后,最后便只剩下的队伍一只独大了。
可虽是出身于乡野之间,但发迹之后却也意识到自己并不能只依靠着蛮力一味的向前冲,他需要指引,需要在自己的队伍中建立相应的秩序和等级,也要……为未来的朝廷模拟出一个相应的雏形了。
在这样的状况之下,皇帝在吸收着寒门出身的才子的同时,也在不断的向着那些在乱世中依旧试图保持着自己体面的士人阶级伸出了橄榄枝
他需要他们的力量,他需要他们的支持,他也需要他们的肯定。
可是士人阶级却不是那般快的给了以明确的回应,因为他们也在观望,在朝廷和起义军之间观望,他们和随起兵的亲随,也就是后来的世家门阀不同,也和那些孤注一掷的寒门不同,他们有选择,还是还是能够脚踏两只船的选择。
……别忘记,在前朝朝堂中试图平定起义风波的傅瑾,也算是和他们同样的出身。
但是傅瑾最后却败了,他抱着前朝的末帝,或许还有那枚传国的玉玺,彻底的消失在惊涛骇浪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