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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从徐氏嫁给程铮以来,几时出现过这样鲜活的神色?因此程铮看得一傻,竟是没有听清徐氏究竟说了什么。
但此时到底是非常之时,故而程铮的心思不及荡漾起来便已然神魂归位,而等到他重新整理好思绪,程曦已是好奇道:“娘亲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事儿明明是对爹爹不利,怎么就作用大了去了?”
程曦的疑问也是程铮的困惑,于是他也眨了眨眼睛,目光炯炯的将徐氏望着。
徐氏在程铮这样专注的目光中有些不安,她似乎瑟缩了一下,却到底站稳了:“殿下且想一想,潘承徽之死到底是谁之过?”
……谁之过?
这点程铮想都不用想,当即冷笑一声:“自然是皇后!怎么?难道还是孤做错了不成?”
徐氏便点点头:“殿下的话自然不错,可殿下可是忘记了?这事儿不独我们知道,便是陛下也是一清二楚的呢。”
程铮便是一愣,待要细细回味徐氏这话,程曦已是嚷嚷出声了:“可是娘亲,这潘承徽之死虽是你知我知,但这天下人却并不知道,现在这屎盆子可是牢牢的扣在爹的头上,爹爹难道就要背着这个污名过一辈子吗?要我说还是撕扯开了才叫干净呢!”
“不可!”徐氏顿时急了,竟是亲自来捂程曦的嘴:“万万不可做此事!”
程曦不解了,不止程曦,便是程铮也忍不住了,他哼了一声,伸手将徐氏的手一推:“怎么就不能做此事?难道你是要孤背负着这个恶名过上一辈子吗?那天下的人会怎么想孤?真到了那一日……孤又如何坐稳那个位子?”
徐氏本就是情急之下扑过来的,此时被程铮一推,脚下立时便不稳了,晃了一晃终归没稳住,脚一软便跌坐在了地上,好在地砖上铺着绒绒的地毯,因此倒不是很痛,但即便是疼徐氏也是顾不上的了:“殿下万万不可做此事!潘承徽……潘承徽的事情到底是被陛下亲自压下来的,殿下如果要闹将出来,岂非不是对陛下的不满?”
这话顿时问得程铮便是一噎。
对皇帝不满?他敢吗?他又……能吗?
不说程铮,这时代大多数人都是接受着三长大的,所谓三纲便是: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
而皇帝和程铮的之间,在三纲中便占了两纲,若是程铮对皇帝不满,那便是为臣不忠为子不孝。
而为臣不忠为子不孝所带来的舆论压力,绝对要比逼死潘承徽的舆论压力大上许多,甚至于两者就不是一个重量级别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程铮又要如何说出那个敢,那个能字?
看到程铮已是被自己问住了,徐氏当即便松了一口气,只是也不敢太过松懈,定了定神便继续道:“况且容我说一句揣摩的话,宫里的娘娘不知道真相想来是因为宫廷内外消息不通之故,但朝上的大人们有岂会有这个问题?皇上是把结果压下了了不假,但是当日刑部办案都是光天化日之下堂堂正正的去的,问过什么人,调用过什么物件都是看得着的!这样的情况下,消息又如何瞒得住?因此妾身想着,竟是不内阁大学士里,怕是消息灵通一些的大人们都是……都是知道内幕的了。”
这长长的一段话下来,徐氏便吊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去看程铮的神色,却见程铮虽是面无表情,但脸上的肌肉到底要松懈许多,于是整个人便透出了一种宽和的感觉来。
其实徐氏能想到的事情,程铮又如何想不到?
只是他向来是个直接的人,一便是一,二便是二,是他做的便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也不打紧,若不是他做的,那他恨不得将事情的原委原原本本的写上邸报好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是无辜的。
可现在,这()
事儿明明不是他干的,但黑锅却在他身上扣得大小正好松紧适宜,这般又如何不让他憋气?只是事儿到底是皇帝亲手压制下来的,便是憋死了也只能进棺材板里继续憋屈着因而更加委屈一些。
只是被徐氏这样一说,虽还不能将自己彻底的洗白了,但到底位于黑白之间的灰色地带了,虽然还是有种令人不舒服的劲儿,却已是能接受的了,这一接受那股拧着的牛劲儿也就和缓下来:“你却还没说,为何这是一件作用大了去的事儿呢?”
徐氏便再看了程铮一眼,确认程铮的面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冲动之后才道:“皇上想来是不希望这件事儿闹大的殿下却也别恼,您想想,这继母弄死继出嫡长子的小妾,放在那户人家都是一件让人无颜见人的羞愧事儿了,又何况皇家?若真是让这样的事情嚷嚷得沸反盈天,那陛下……还要不要脸了?”
程铮便沉了脸色:“如此说来,竟是要孤就这么忍了?”
程铮的脸一不好看,徐氏便条件反射的一抖,只是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便再是抖也要说完的:“是,殿下是得将这个哑巴亏一声不吭的吞下去,可是不止殿下,便是皇后……只怕陛下也不许她再借着这个由头生事儿哩!”
程铮顿觉不可思议:“此话怎讲?”
徐氏局促了一下:“却也是妾身的愚见呢……”
程铮便不耐烦了:“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意这些做甚?快快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