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
王五所言让吴三桂十分动心,可却为难道:“起兵之初毕竟是拥立三太子的,现在三太子虽不在,也没道理朕就此自立?朕担心天下人会说是我害死了三太子。”
吴三桂这个担心点倒是新奇,不过也验证了王五猜想,吴三桂的确没有找到王士元。
不加思索道:“父皇,朱三到底在何处,又是否活着并不重要,自古成王败寇!父皇当初拥立朱三,是因为这天下还有许多人认为天下是朱家的,在他们眼里朱家是天子之家,天下在朱家手中,天下人觉得心安理得。但父皇有想过为何天下人会如此认为?”
“贤婿意思是?”
吴三桂眉头微挑。
“无它,朱家乃汉人也!天下人之所以认朱家,便是因朱家是汉人。之所以不认暴满,便是满人非我族类
由此可见在汉人心目之中都有自己的主。君主为万民之主,也是至高无上的主。各人还有各人的主,像当官者,上司是下司之主;像平民者,以官为主,或以主人为主;像商人,以钱为主等等。
汉人又有句话叫国不可一日无君,也就是说汉人认为有帝便是有主,无帝便是无主。有主之人往往会活得有滋有味,因为他心中会像有着支柱。无主人往往活得没精打采,因为他心中会像没有信仰一般,这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心中没有着落。
可今日朱家早不为汉人之主,汉人又需有主,那主既不能是暴满异族,便当为新汉人之主!
如何能为新汉人之主?
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即可!”
“贤婿的意思是说这天下现在无主,而天下汉人却须有主,若是这主一日不立,天下便一日不自安?”
“儿臣确是此意。如今朱明自失其主,父皇当为天下之主,唯有如此,天下汉人才能有新的信仰,父皇麾下之将士才会觉得自己在为自己的主公打天下,即从龙之功矣。有这从龙之功在,何愁将士不卖力,将士卖力,又何愁天下汉人不认父皇这个主?”
“是这么个道理。”
吴三桂眉头渐舒,今日之所以来贡院走走,实是被几件事给坏了心情。
昨日城中有一儒生公然上书,反对他吴三桂自立,说他吴三桂必须奉明朝为主,也不当以王自居,因其是明朝所封的平西伯,且要为妄行窃尊之举缟素待罪,以告天下。
又有吴三桂在贵州招揽的原明少卿李长祥反对称帝,说除了立威宗后裔别无它途。
吴三桂想让在武昌的前明官员谢四新做礼部侍郎,可谢四新不仅不肯还偷偷溜走。
走前给吴三桂留了一首诗,对其自立大为讥讽。
说什么“复楚未能先覆楚,帝秦何必又亡秦!”
气的吴三桂怒骂谢四新为薄福小人。
有支持称帝自然也有反对称帝。
武昌城中本就因张长庚聚集了大批复明人士,这帮人中出一些激烈反对的也不过份。
可还是让吴三桂心情大坏,对称帝一事总觉有些难以心安。
待听小女婿所言,那坏心情自是一扫而空,看着小女婿欣然说道:“吾婿当为侯。”
吴三桂没有开玩笑,回去之后便册封王五为平虏侯。
册封留在昆明的妻子张氏为皇后,王五的岳母陈圆圆为皇贵妃。
没有册立太子,可能是出于保护吴应熊的目的。
来度他们定的周王朝爵制,首为国公、次为郡公,再次为侯,最次为伯。
吴三桂封大女婿夏国相、二女婿胡国柱为国公。
侄子吴应期、宗亲大将吴国贵为郡公。
又以马宝、张国柱、王屏藩、郑蛟麟、李本琛等十六人为侯。
陶继志、张足法、王会、高启隆等二十五人为伯。
加方光琛、刘玄初、来度、钱点为大学士,以方光琛为内阁首辅。
其余官员按等次晋爵。
此前以朱三太子名义封孙延龄的安东王改为安南王;
封张长庚的定北王改为安北王。
皆郡王待遇。
为拉拢郑、耿两家,周王朝承认郑经的延平王封号,且晋为延平亲王,准郑系国公一人、郡公两人,侯、伯各五人。
授耿继茂为安东王,同郑家一样准国公、郡公、侯、伯共十三人。
于襄阳的忠贞营永历系势力,出于拉拢目的,吴三桂派人赴襄阳改韩王为楚王,改荆州东安王为赵王,又授李来亨、袁宗第、郝摇旗为郡公。
襄阳那边是否接受,又是否同吴周王朝为敌,眼下不得而知。
张长庚这边动力十足,因为他这一系除了他本人为安北王外,麾下虽没有被封侯、伯者,但总兵实任七人,且湖广总督一职仍由他张长庚兼任。
为安抚张系,吴三桂又拨犒赏银80万两。
一通封赏下来,上上下下皆大欢喜。
十月初九这天,吴三桂按明制会典例斋戒三日,在礼部主持下亲谒武昌城南天坛圜丘、山川坛致祭,以示虔诚,随后驾至贡院举行登基大典。
宣读吴三桂登基诏书的是张长庚这个炙手可热的吴周王朝大宠儿。
内阁及六部成员、大小九卿衙门官员及家眷、军属分别安置一边。
王五这个新鲜出炉的平虏侯在驸马光环下,已然被吴军不少将领当成自己人。
大连襟夏国相也出面宴请了王五两次,虽然知道这个大连襟战略眼光一塌糊涂,但王五仍就对其保持了最大礼敬。
没办法,谁让老丈人喜欢大女婿呢。
而且,随着吴三桂登基称帝,立即渡江北伐已经成为吴周集团的统一认知。
纵是夏国相也在积极推动渡江事项。
忙碌了一整天,总算将吴三桂称帝过场走完。
王五觉得自己累成了一条狗,好在收获不小,根据各方综合意见来看,最迟月底吴军就要大举渡江。
渡江后具体战略可能还需要一两次军议才能确定。
从吴三桂给他封的平虏侯中的“平虏”二字来看,王五这个小女婿极有可能会在北伐中扮演重要角色。
刚想躺下休息,张长庚却找了过来,一进门就喜气洋洋的对王五说道:“大事已定,我这颗心总算能踏实下来了。”
王五强打精神应付了几句,刚要问老张这么晚找他干嘛,老张却一改喜气很认真的对他说道:“不过你岳父选的这个年号不好。”
“嗯?”
王五不明觉厉。
老张拿手指蘸了蘸碗中茶水在桌上写下“昭武”二字,然后一脸神秘兮兮道:“你看啊,这昭字为斜日、刀口组成。所谓日已过午,不可久照;而斜日又在刀口之侧,主凶兆。
什么凶兆?
我看说的是你岳父用不了多久就会死去。
武字析为止戈二字,止戈何意?
没仗打呗。
由此推定你岳父这个大周皇帝命不长啊。”
“嗯?!”
王五眉头挑的老高,“原来是你?”
“什么是我?”
老张一脸莫名其妙,也不理会王五激动的样子,将身子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道:“这是好事啊,如果你岳父命不长,伱这个女婿就当勉之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