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张副将不是增援武昌的九江水师副将,而是张长庚拼凑百来条船重新建的武昌水营副将。
同汪震一样都是张长庚的心腹。
张副将好像不爱说话,只问丁知府准备的东西在何处,他这就带人去取。
丁永祥忙让人带张副将一行去取。
时已是八月中旬,距离吴三桂昆明起兵已过去三个多月。
天气不再如六七月般炎热,中午可能还有点热,但到了傍晚就觉秋高气爽。
尚之信一行抵达黄州时已是夕阳时分,同随行的满洲正黄旗副都统特巴图鲁、参领席布等与黄州文武见面后,尚之信就迫不及待问黄州方面渡江的船只可准备好。
“回公爷话,船只都已备好,夜间就可渡江。”
丁永祥回的话,之所以称尚之信为公爷,原因是对方如今并没有承袭平南王爵,仍是先帝赐封的俺答公。
一听夜里就能过江,一心想早点回到广东的尚之信自然是大喜,边上副都统特巴图鲁却疑惑道:“为何不能等明日白天过江?”
汪震上前恭声道:“大人有所不知,洞庭湖水师降了吴逆,近来常在江上袭击我军,因而白日过江目标太大”
意思夜里过江相对要安全,白天极容易碰上吴逆水师。
“洞庭湖水师降了吴贼么?”
特巴图鲁眉头微皱,原先以为湖南还能走,看来眼下只能走尚未沦陷的江西。
“夜间就夜间,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说话的是参领席布,此人老姓钮钴禄,祖父和父亲都为大清开国立下过赫赫战功,到了席布这里却有点烂泥扶不上墙。
这位参领大人胆子极小,根本不愿意上战场。
实是被鳌拜逼的没办法这才硬着头皮南下。
路上也是求神拜佛,希望一路平安,顺顺利利。
特巴图鲁以前随济尔哈朗南下过,但到了荆州就没继续南下,所以也是头一回过长江,心里难免有些发沐,便问水师准备的如何,夜里万一遇敌有什么应对方针。
水师张副将忙上前一一为都统大人解答,回答的也非常“专业”,反正不懂水战的特巴图鲁和席布等八旗将领听的都是不住点头。
丁永祥说给俺答公一行准备了宴席以尽地主之谊,急于过江的尚之信却无意吃酒,只与特巴图鲁等草草吃了点饭菜便让负责他们过江的水师张副将带他们到江边看一看。
汪震无奈只好也陪着过去。
江面很是平静,黑漆漆的啥也看不到。
见没有风,尚之信心中自然大定。
南下的四千多八旗兵分批吃完饭后立时开拨到江边,这帮人大多也是第一次看到长江,于江畔均被眼前这条宽阔无比、横隔中国的大江看的惊叹不止。
戌时三刻,水师张副将前来询问是否可以渡江。
尚之信看向特巴图鲁,后者微微点头后吩咐军官组织士兵上船。
用于渡江的船只有八十多条,有大船有小船。
大船能载100名士兵,小船只能载50名。
八旗携带的几千匹战马也要上船。
船只数量有限,只能先把人运过去再运马。
特巴图鲁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让水师全权负责便是。
八旗上船费了不少时间,等到全部登船完毕,差不多已是亥时一刻了。
“起船!”
张副将走到甲板将手中灯笼挥舞了三圈,收到指令的水师官兵立时奋力摇动船桨,向着漆黑的江面划去。
“都说海无边,江无底,却不知这大江究竟有多深。”
尚之信和十几名随员没有同满洲人在一条船上,船开动后便与众随员来到船头。
汪震也陪在这条船上,与尚之信闲犯起长江来,说可惜是夜间,不然白天就能看到成群江猪出没。
闲聊间,江中忽然起了雾气,随着雾气蔓延,四下里竟是什么也看不见,只闻船桨拍打江水之声。
置身于其中,船上的八旗兵不少人都生出惧色,有的年轻八旗兵甚至开始晕起船来,在船上站都站不住,只好趴在那或靠在同伴身上。
时不时能听到呕吐声。
特巴图鲁倒是没有惧色,也没有晕船,心中对汉人常说的天险更是不放在心中。
北人善马,南人善舟,又如何?
大清从前不是照样打到了南方么。
这次同样也能把叛贼吴三桂平定!
估算可能船已经划到江中心时,特巴图鲁忽的发现脚下的船只似乎不动了,仔细听耳畔的船桨声也停了,不由奇怪,朝边上伺立的绿营千总问道:“船为何不动?”
那绿营千总却是转过身来朝副都统大人没好气的说了句:“你问我,我问谁!”
“混帐!”
特巴图鲁先是愣了下,继而大怒,抬手就要给这绿营千总一巴掌,未想那千总却是突然一个箭步朝他冲来,继而猛的将其衣领揪住,然后当着一众八旗军官的面将副都统大人直接拽下了江中。
直到两声“扑通”落水声传出,船上的八旗军官们才反应过来,急忙抢到船头纷纷朝下张望。
黑漆漆的啥也看不到。
只听见下面不断传来“咕嘟咕嘟”的声音。
“救人,快救人,都统大人落水了!”
佐领巴达尔善急的大喊,可一众八旗军官谁也不会水,哪敢往江里跳。
正惊恐不知怎么是好时,身后又传来无数“扑通”落水声,回头望去竟是那帮操舟的绿营兵突然从船底奔了上来,然后一个接一个的弃船跳江。
有个营兵在跳的时候还朝那帮八旗军官打了个响指,咧嘴道:“甭送!再见了,几位爷!”
话音未落,人就翻身跃了下去。
这一幕看得众满洲军官和听到动静出来的八旗兵目瞪口呆。
“尼堪干什么,他们疯了不成!”
巴达尔善惊的嘴巴都合不住,边上一领催却瞪大眼睛看着船尾,脸上满是惊恐:“火,火,着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