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孙延龄要出了事,他江兴第一个跟着陪葬。
其所担心之事自是额驸今日与格格大闹且出言不逊,于吴三桂起兵用的是“伐清”二字而非“造反”,这要不立即有所行动,难保城中的有心人不会趁机勾结格格置额驸于死地。
孙延龄这边也意识到自己口不择言了,可说出去的话跟泼出去的水一样,打出去的巴掌也不可能再收回来,心下不由有些警凛,沉思片刻还是先吩咐江兴命人把牢中那位道长和他小徒弟请出来。
江兴是知道这对年初就被关进大牢师徒的,不知额驸为何对那道长特别照顾,虽然命人关押却不让人审讯,且每日好吃好喝供着。
难不成额驸知道那道长有什么来头?
又想额驸听闻吴三桂造反便迫不及待前来大牢,肯定是那道人身份太过重要,否则额驸不会如此。
当下将心中不解道出。
看了眼自己一手提拔的心腹,孙延龄淡淡问道:“你觉得那道长相貌如何?”
“堂堂正正,有仙风道骨。”
江兴如实说道,他在牢房外见过那道人,当时就觉那道人深不可测,是有大本事的人。
说气宇轩昂绝不为过。
孙延龄又问江兴可听出那道人何处口音。
江兴犹豫道:“好似江浙沿海一带,肯定不是西南之人。”
“不错,此人口音是浙江宁波一带的。”
孙延龄给出一个准确范围。
他在燕京时与几个浙江籍贯的官员有过接触,其中一个宁波籍的主事平日说家乡话时与那道人一模一样。
这年头容貌可以变,独乡音不会变。
“你可知前明遗民最喜装扮道人以躲避剃发易服,我观这道人多半和明朝有关去年浙江总督衙门曾行文各省要求协查一人,此事你可知道?”
说话间孙延龄让侍卫将马车牵到一边去。
“浙江协查?”
江兴想了半天突然一脸震惊道:“莫非这道人就是明朝的兵部尚书张煌言!”
孙延龄微微点头,道:“我看这道人不是张煌言,也多半与张煌言有关系。”
言语中还是倾向这道人就是浙江方面所说潜藏外逃不知下落,希望各省能够协查的张苍水。
“张煌言跑咱们广西干什么?”
震惊之余,江兴更是一头雾水。
“人家不是冲咱们来的,是冲云南去的。”
孙延龄提醒江兴就在去年燕京发给各省的塘报中说了一事,就是湖广查获了一桩反清血书案,这桩案子便牵涉到了吴三桂。
事后吴三桂上疏为自己澄清,清廷虽然揭过此事,但还是要求各省对境内故明文人著书多加监查,尤其事涉谋逆的必须要上报燕京。
江兴恍然大悟:“照额驸这么说,张煌言是打算去昆明劝说吴三桂起兵造反?”
孙延龄不置可否,只道:“除了吴三桂,这帮明朝孤忠还能指望谁?”
“若这道人就是张煌言,额驸打算?”
江兴的神情有些凝重。
“吴三桂一起兵,清廷的尾巴估计长不了,不过撵走了满皇帝,我可不想再认一个吴皇帝,要认也认朱皇帝。”
孙延龄哼哼一声:“此人若真是张苍水,我孙延龄便做一回李定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