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正统计,王爷远在闯贼余部之上。”
方光琛也同意派人去迎韩王,从而给李来亨那帮老顺贼们挖坑。
不将老顺贼头上的“复明”光环摘下,或使之逊色,吴三桂这边过去的种种作为就会与之形成鲜明对比,时日久了对吴周集团是很不利的。
如果韩王肯来吴军,那其所言“正衣冠、复燕京者为天下社稷共主”这一宣称,就能名正言顺的为“兴明讨虏”的吴三桂所用。
从此,世上再无汉奸吴三桂,只有大英雄吴三桂。
来是好事,不来也是好事。
如此好事,不顺手做一下,方光琛、刘玄初也枉为谋臣略士了。
“那便依玄初的意见,本王命人修书给永康着他促成此事。”
吴三桂眼下真就一付虚心纳谏模样,于方、刘二人的意见无一不欣然听从,看着颇有明主风范。
这让方、刘二人心中也是甚暖,于推翻满清再造中华充满信心。
刘玄初又问吴三桂准备何时起兵。
吴三桂道十天后的五月一日。
刘玄初知各地兵马调集需要时间,不是一道军令就能火速开拔的,当下于起兵时间无异,只是说道:“王爷打算就这么起兵?”
“玄初的意思是?”
吴三桂不知刘玄初意欲何指。
“当年王爷受明朝厚恩,待罪东陲,值闯贼构乱,京师沦陷,先帝自缢殉国,王爷计不能两全,被迫乞师清朝以复君父大仇后来平定滇蜀,王爷得以栖息于此。
然今日之富贵,在玄初看来都是托明朝崇祯帝余荫!今王爷以兴明讨虏为旗号,虽永历不为人君,可终是明朝末代之君,那大军北上之时,王爷难道不应该向这前朝末代之君辞别么?”
刘玄初是想利用永历这个已死之人做出戏给天下人看。
未想方光琛却反对祭谒永历墓,说即便要做戏也当于昆明设坛遥祭北方殉国的崇祯帝,而不是被王爷命人缢杀的这个胆小如鼠的朱由榔。
刘玄初却称崇祯殉国二十余年,虽受世人同情,然时日已久,影响不及才死几年的永历。
这个影响是指尚在的荆襄忠贞营,以及远在台湾的延平藩。
这两家都是受了永历册封。
此外近年来在各地坚持抗清的小股势力和民间秘密反清组织,都是打的永历旗号而不是崇祯旗号。
“若王爷遥祭崇祯,荆襄那帮老顺贼做何感想?”
刘玄初指出不可遥祭崇祯的关键在于这会让老顺贼们与吴军无法达成合作。
崇祯死在谁手中?
十多年来降清的明朝文武也几乎都是永历朝廷的人,而这些人都是吴三桂起兵后需要拉拢的。
这要直接把永历撇在一边,于那帮降官的拉拢恐怕就要出问题。
至于找个人出来冒充永历,又或其太子,则显得太过蹩脚,智者所不为。
刘、方二谋士于此事分歧很大。
吴三桂始终沉默,待刘、方二人实在是争不出高下时,其忽然起身挑了挑有些微继的烛火,继而转身看向方、刘二人,轻叹一声道:
“当年篦子坡一事,本王确是出于无奈,永历虽无能但终是本王故君,今本王既以兴明讨虏自居,便不当轻弃永历,既要拜别故君,本王觉得便当穿故君时的衣服见他。”
说完,吴三桂指着自己的金钱鼠尾问方、刘二人:“我汉人有过此发型?我汉人又有过此顶戴?”
再指自己衣服,“我汉人有过此衣服?”
言罢,目中满是决绝之色,“本王计定已决,起兵之时当率三军将士于故君墓前断发明志,北伐燕京,恢复中国!”
广西,桂林。
时已入五月,天气渐暖,已任广西提督一年有余的孙延龄这日与其妻孔四贞再次于府中爆发激烈冲突,夫妻二人皆是恶语相向,极尽咒骂能事。
孔四贞仗着广西文武皆是其父旧部,根本不将丈夫孙延龄放在眼中,咒骂之余恶从胆边生,尽抄起其父生前留下的宝剑作势要斩向丈夫。
骇的府上一众奴仆拼命上前将郡主挡住,孙延龄也吓的跑到门房处,这才没被暴怒的妻子伤到。
“孙延龄,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没有我能有你今天!”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这德性没有我爹的话,你连要饭花子都不如!”
“翅膀硬了也不是你这般硬法,我孔四贞能让伱上天,也能让你下地!”
“”
孔四贞倒也不是真的要杀自己丈夫,只是吓唬他而矣,谁让孙延龄自打南来广西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以前对她孔四格格言听计从,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现在是动辄摔门而去,甚至拳脚相向,根本不将她放在眼中。
这让在燕京跋扈惯了的孔四贞哪能受得了。
额驸府中夫妻二人真就天天鸡犬不宁,东西都不知道摔坏了多少。
不知道是不是被妻子拔剑吓到,跑到门房的孙延龄涨红着脸跟木头桩子似的矗在那,却是没有再回击妻子的恶言。
自有亲近的奴仆在那劝说郡主,这会只要孙延龄不说话表现出主动示弱的样子,事情就能过去。
偏是总兵江义不凑巧的找了过来,见郡主和额驸正在“掐架”,江义便知来的不是时候,但那要紧大事也不容他耽搁,只得硬着头皮悄悄走到额驸身边压低声音低语几句。
孙延龄听后先是骇了一跳,继而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孔四贞以为丈夫晓得怕了,正欲上前讥讽,却见丈夫突然发狂大笑起来,然后猛的冲到她面前举起右手便给了孔四贞几个耳光。
“贱人,平西王已经起兵伐清了,你这贱人再不晓得好歹,老子把你捆进猪笼沉了阳江!”
抽了妻子几个耳光的孙延龄不仅心情无比痛快,脸上也满是兴奋的潮红之色,不待妻子反应过来就朝傻站在那的江义吩咐道:“平西王反了,这天就要变了,走,跟我去牢中见见那位道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