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辅臣值房。
收到云南吴三桂回奏藩下忠勇、义勇二营尽数裁撤消息的鳌拜,不由松了口气,笑着对左右道:“我早说吴三桂不过一富家翁,绝计不敢对朝廷有半点反心,你们却总说吴三桂有异志,若真有异志,何以自削羽翼。”
说完,让主管户部的马尔塞照吴三桂折子所请拨付二十万两裁军费用,并叮嘱款项要尽早拨给,万不可拖延,免得吴三桂以为朝廷有意刁难于他。
二十万两裁军费用户部肯定是拿得出的,但问题是今年湖广军饷恐怕要近千万两,这个户部就真是吃力了。
而且眼下不光是湖广战事费饷问题,如何抚恤荆州之战阵亡的官兵家属,以及不久前被明军伏击败亡的八旗炮队家属也是一桩难事,更休说鳌少保下令工部加紧铸造新炮。
这一桩桩事,哪桩不要银子?
马尔塞迟疑了下,再次提议在江南地区重开奏销,这一次不仅要奏销顺治十八年到康熙四年江南府州县的积欠,更要一次性再征收五年赋税,以解国库燃眉之急。
如有必要,于山东、河南、浙江等地也当推广。
大学士吴格塞闻言忙道:“奏销可以,然前番已征十年,如今再征五年赋税,恐会激起民变。”
遏必隆在边上也不同意预征五年赋税,原因是顺治十八年大开奏销案时,已经在江南四府一次性预征十年赋税,使得江南富商地主受到沉重打击,普通百姓也为之苦顿不堪。这才刚过四年朝廷又要预征五年赋税,怕是民间得卖儿卖女了。
鳌拜也不是不通情理胡乱施为之人,虽知国库如今缺钱的很,也不愿因为筹钱再造成各地民变,因此不同意马尔塞预征五年提议,只让于浙江、山东、江西、河南、山西五省开奏销积欠。
如此也能缓得一缓。
马尔塞算了下,若开五省奏销以一省二百万两计,怎么也能收上来千万两之巨,便不再坚持预征。
毕竟,江南一地如今的税都收到了康熙十年,再预征的话就得到康熙十五年了,哪怕江南地区再是富庶,也经不住如此横征暴敛,万一真激起民变反而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少保,你看这道折子。”
遏必隆将通政司刚送来的湖广总督张长庚的折子递给了鳌拜。
鳌拜接过看了下,眉头不禁皱起,却是张长庚向京师告急求援,说是叛军以缴获的八旗重炮每日不断向武昌城炮击,其水师更是每日于江上操演不断,恐叛军近期便要渡江。
虽然张长庚已经招募新军,动员一切力量坚守武昌,但终归新军战力不高,还是需要朝廷调派援军自江北牵制叛军才好。
否则武昌要是被叛军攻占,那就不是湖北一地糜烂,而是两湖皆烂了。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从西山抽兵东进牵制叛军是最好的法子,但西山兵马又关系被困的顺贼,故而是否从西山抽兵鳌拜也是迟迟拿不定主意。
遏必隆见鳌拜难以决定,便道:“我看不如给杰书下道圣旨,要其权宜行事。”
马尔塞和吴格塞心知这是把责任推给杰书,不出事则罢,一旦出事那这位年轻的帽子王就得承担由此引发的连串后果。
鳌拜显然不是随便推卸责任的人,略一思考便道:“直接给湖北巡抚胡全才下旨,以朝廷名义要其抽调万余兵力东进牵制叛军,另给杰书下旨严守宜昌,绝不能让叛军西进。”
见鳌拜决定了,遏必隆也不好说什么,只提醒鳌拜杰书太过年轻,又经大败显然不适合再担任靖西将军一职,其本人也向朝廷上了请罪书,因而是时候考虑派人接替杰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