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昌廷这个通判是知府张玉的佐贰官,但此刻却是浑然不将知府放在眼中,可见心中着实有气。
张玉却是冷哼一声:“本府并未收到总督衙门运银,如今府库存银只两三万两。”
“两三万两?这够什么!”
王昌廷一听这话急了,什么叫重赏,起码一个士兵发十两才叫重赏。
两三万两都不够招募城中青壮的。
怀疑贪生怕死的张玉骗他,忙看向负责银库的同知郑泰。
“王大人,知府大人没有诓你,库中确是没多少银子。”
郑泰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告诉王昌廷前番总督衙门是要送五十万两军饷到汉阳,相关公文也都发了,可总督大人回武昌后,这笔军饷压根就没运过江。
也就是五十万两目前只在纸面上存在,账册上也有,但就是没有现银。
王昌廷愣了一下,看向崔之瑛。
崔之瑛轻叹一声,虽什么也没说,可动作表情却是再明白无误的告诉王昌廷,武昌确是没有将五十万两军饷运过来。
王昌廷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
崔之瑛缓缓扫视一众官员,竟道:“明军给咱们的时辰快到了,是降是守,诸位可有统一意见?”
听了道台大人这说法,王昌廷不由急了。
战守是伱这个分守道做主的事,岂能问这帮贪生怕死的鼠类。
崔之瑛这么问,摆明也是想降了。
情急之下愤然道:“汉阳危难当头,下官身为朝廷命官,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不管大人如何决夺,下官是宁死不降的!下官这就去招募青壮守城,便是散尽家财,我王昌廷也不做背主之人!”
说完,竟是抬脚就走。
“王大人”
有与王昌廷熟悉的官员起身想将王昌廷叫住,可王昌廷却是停都不停,甩袖径直而去。
王昌廷这一走,堂内陷入沉默。
官员神情各异,人人都是看向崔之瑛。
道台大人却也是在看他们。
大堂之内,鸦雀无声,心跳却是个个急促。
王昌廷离开后并没有去组织人手招募青壮,而是直奔东门而去。
黄协营参将蒋寿长就在东门坐镇。
从轿子下来后,王昌廷便见有几颗人头悬挂在旗杆上。
十分狰狞可怖。
地上还有几滩血迹。
应是蒋参将命人斩杀了几个动摇的士兵。
上到城门楼后,就见蒋参将与一众部下军官都在城头眺望城外贼军。
见是王通判过来,忙有军官将其领到了参将大人处。
“怎么样,那五十万两军饷道崔大人肯拿出来吗?”
王昌廷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蒋寿长就着急的问了起来。
“唉,哪有什么五十万两!”
王昌廷跺脚将五十万两压根没运过来的事说了。
一听府库就两三万两银子,一众军官就骂开了,都说眼下这局面想要让士兵们鼓起勇气就得银子。
没银子,打个屁。
“都给老子住嘴!”
蒋寿长听得心烦让众人闭嘴,眉头紧皱问崔之瑛是降还是守。
“我出来时,崔之瑛还没拿定主意,不过看他样子多半是想守的,坏就坏在张玉身上!”
王昌廷目中凶光一闪,建议蒋寿长马上派兵抓捕张玉那帮人,免得这帮人私下向明军投降。
“好,我这就派兵去抓张玉!”
蒋寿长也是果断,叫了几个军官名字让他们马上带兵去知府衙门把张玉抓了。若张玉敢反抗,则就地阵法。
“嗻!”
几名军官齐齐点头,应声奔下城楼。
然刚下城楼就听南门外面有震天欢呼声传来,众人都是一惊不知发生何事。
“坏了!”
王昌廷想到什么,脸当场骇得煞白,他怀疑是张玉等人在他离开后蛊惑崔之瑛开城投降。
若真是这样的话,那汉阳城就完了。
他们这帮不肯降的势必会被明军屠戮怠尽。
意识到这一点的王昌廷也顾不得其它,建议蒋寿长赶紧带兵突围,否则就迟了。
未想蒋寿长犹豫了下,竟不相信崔之瑛真就开城投降,便派亲兵往南门查探。
半柱香后,亲兵气喘吁吁回来报讯,说是崔道台和知府等官员真的出城向明军投降,这会明军都开进了城中。
“张玉,你个人面兽心的,你对得起皇上,对得起大清吗!崔之瑛,你个伪君子,小人,不忠不孝的畜生!”
王昌廷气的破口大骂,恨不得将那贪生怕死的张玉生吞其肉,活吸其血才好。
可骂的再凶,也改变不了崔、张等人投降的事实,也改变不了在欢呼声中不断开进汉阳城的明军。
“这帮杀千刀的,跟他们拼了!”
蒋寿长也是暴跳如雷,自知大势已去的他竟欲困兽犹斗,猛的抽出长刀对左右众军官道:“弟兄们有胆的随我杀贼,大不了黄泉路上结个伴!”
话音刚落,城上城下的营兵却是轰的一声四散而逃,任军官们如何跳脚拦阻也拦不住。
转瞬,本人头攒动的城墙上下竟空无一人。
只留下一帮军官连同城上几十名蒋寿长的亲兵在那你看我,我看你,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