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山贝勒董额气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把湖广提督董学礼、援剿总兵刘泽洪他们给骂的是狗血淋头。
不怪贝勒爷这么气,这事换谁也受不了。
第一线崩了情有可原,毕竟明军夜袭出人意料,叫人家打个措手不及正常。
可第二线怎么也崩了,且崩的比第一线还快的!
难道他明军三头六臂不成!
还不是第二线那帮将领无能么。
第二线崩了的直接后果就是大营直接暴露在明军面前,加之无数溃兵的涌来,使得大营这会别说组织什么人手夺门了,连自保都有点悬。
准备带汉军夺门的副都统阿密达也是瞬间没了“混水摸鱼”的想法,咽了咽喉咙准备提醒康亲王赶紧下令弹压溃兵,不然溃兵涌进大营不用明军动手八旗自个就得完完。
刚要开口,辅国公特尔亲却上前对杰书道:“大将军,绿营崩了,咱们得马上撤!”
“撤?!”
杰书愣在那里,眼下局面对于他而言说不害怕是假的,但身为皇族又是靖西大将军,身份地位和自尊心都迫使他没法抛弃大军领着八旗子弟逃跑。
“大将军,再不撤就来不及了!”
特尔亲年纪只比杰书大两岁,但此时表现出来的果断却是杰书不能比的。
“不能撤!”
董额尽管害怕,骨子里流的毕竟是多铎的血脉,因此宁可战死在这里也不愿给阿玛丢人。
其认为眼下不仅不能撤,还要赶紧组织满汉八旗将士在明军攻到大营前主动出击,将明军挡在大营外面,如此事还有可为。
毕竟,天快亮了!
天一亮,明军的实力就完全暴露。
只要大营还在,那溃散的绿营就会聚拢过来,到时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现在撤的话,那真的就全完了。
阿密达自是支持小主子的意见,别人能撤,他和小主子是撤不得的!
燕京如今是鳌拜和两黄旗的天下!
就算鳌拜不敢杀小主子,杀他阿密达却是轻而易举。
两位宗室一个要撤,一个要战,意见相左谁也不能说服谁,只能看杰书的决定了。
然而杰书却是拿不定主意,已然不知如何是好。
大军统帅于危急关头如此犹豫肯定是不成的,众人看在眼里都是焦急不安。
已经有溃兵涌近大营,因为没有上面的军令守卫的八旗将士不敢放箭拦阻,结果几百绿营溃兵一下便涌了进来。
这帮涌进来的溃兵惊魂未定又无人安置他们,竟在营中到处乱跑,搞的营中乱得一塌糊涂。
阿密达急的赶紧下令不得再放溃兵入营,可命令刚下没多久,更多的溃兵就涌了过来,纷纷哭喊着请求八旗兵放他们进营。
明军越来越近,溃兵们情急之下很自然的就开始推搡起大营的栅栏,阿密达下令八旗兵放箭,顿时死伤一片。
未想却是激怒了溃兵,为了活命的溃兵不敢掉头同追杀的明军拼命,却将铳口对准了阻止他们入内的八旗兵。
铳声大作,烟雾弥漫,现场混作一团。
大营西南方向,一支军服同清军几乎一模一样的明军趁乱攻了进来,为首的明军将领十分悍勇,一杆长枪连挑数名汉军八旗兵,骇得汉军也是疯狂朝营中溃退。
形势已然完全不受控制,大营崩溃就在眼前。
可年轻的帽子王还是没决定是撤还是死战。
见此情况,满洲副都统图尔格急了,顾不得多想疾喝一声:“快带王爷走!”
话音未落直接带人冲上前将一脸犹豫的康亲王给抱上了马,并用双臂紧紧勒住这位年轻的帽子王,不顾对方的挣扎叫喊猛的一夹座骑,战马顿时嘶鸣一声撒蹄向营外冲去。
“撤,快撤!”
“保护王爷先走!”
满洲参领二珠和拉哈达等满洲将领也纷纷上马扬鞭,一匹又一匹上等的蒙古战马从营门不断驰出,没一会营中的满洲大兵就跑了个干净。
“王爷,奴才还没上马呢,奴才还没上马呢!”
总管傅腊塔眼睁睁的看着大将军王被图副都统带走,自个却连个座骑也没有,急的追在后面不住大喊,可身边不断驰过的满洲大兵却是谁也没拉这位总管大人一下,甚至当总管大人伸出双臂试图拦停一辆宝马时,马上的满洲大兵二话不说就给了他一鞭子。
董额和特尔亲等人也叫这一幕弄得怔了好几个呼吸,等到反应过来也是各找各妈,呼啦一下全散了。
能找到马的飞驰而走,找不到马的也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
大将军王和满洲大兵的逃跑令得大营彻底沦陷,只苦了那帮汉军八旗兵。
图尔格一口气勒着大将军王摸黑奔了十几里地才停下,不是他主动要停,而是怀中的大将军王非要停下再看一看。
看什么?
看个吊!
图尔格无奈只得停下,发现跟出来的部下不少,心中不由稍安。
杰书说要看一看,可却没下马,只在马上一脸悲戚的望着远处的熊熊大火,嘴里不住呢喃着:“完了,完了,全完了。”
之后突然如受了什么刺激,疯狂去夺图尔格的佩刀,说是没脸再见皇上、太皇太后,也没脸再见列祖列宗,死活要寻短见。
图尔格好不容易把这个宝贝疙瘩抢出来,哪能让他死呢。
好说歹说才把年轻的王爷心态给平复下来,接受了战败事实。
但下一步怎么办,图尔格心里也没谱。
照常理而言肯定是就近寻个据点,然后想办法收拢溃兵,整兵再战什么的。
未想,心态平复下来的王爷却给指了个去处:“湖北总兵牛是个忠臣,手里也有兵,我们去他那里。”
说完,恨恨的又看了眼远处的荆州,咬牙切齿道:“王,我还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