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一两车柴禾差点拔刀相向。
维持了一两天柴禾又告急,杰书能做的除了给各地派发公文要求调运柴禾过来,就是让士兵们扒百姓房子。
先是扒无主的,就是那些死在荆州城下炮灰的房子,接着扒有主。
十几里范围、三十几里范围、五十几里范围
最后发展到百里范围的百姓全部遭殃。
被扒了房子的百姓为了活命得到其它地方讨活路,被抢了柴禾的百姓也不能呆在家里吃生米挨冻,只能举家迁移,结果就是清军的强征扒房导致催生大批“难民”,然后“难民”在冰天雪地又形成“流民”。
流民不管到哪个地方,都会同当地人的利益发生冲突,因为没有官府的有效组织和有效救济,百姓之间根本不存在私力救济这一回事,个别地主士绅的救济连杯水车薪都算不上,况流民人数多达十几万。
很快,流民与当地人的冲突愈演愈烈,终是见了血。
一见血,流民中的青壮便迅速成为“匪”,为了亲人活下去,他们带头砸抢,成了官府眼中十恶不赦的人。
事态很快扩大,波及的不仅是荆州一府,还有相邻的宜昌、荆门、安陆等地。
大量流民的活动,也让清军本来就因风雪变得困难的运输线瘫痪,导致围困荆州的几万大军又得不到柴禾烧饭取暖。
如同骨牌效应一样,引发了系列反应。
湖北的局面用湖北布政使于养志私下对幕僚的话讲,已经是烂透了。
为了防止流民演变为明末的流贼,杰书也不得不将重心从荆州叛军身上移到如何镇压流民身上。
原是准备让湖北巡抚胡全才从西山再抽几营兵马封堵镇压流民的,不想被围在西山的老顺贼们不肯老实窝在山里,接连组织了几次攻势。
虽然这些攻势都被汉军镶黄旗副都统张天福击退,但无论是杰书还是胡全才都不敢从西山抽兵。
如果说当年李闯能成事,是因为明朝有无数流民可供他们号召。
以致李闯带着十八骑突进河南就能裹挟起几十万人,最终葬送明朝。
那现在,就更不能让李闯的旧部突出来了。
因为,湖北有十几万流民!
这要是让西山贼同流民合流,真就是第二个李闯再世。
后果,胡全才承担不起,杰书同样也承担不起!
最终,杰书只能从围城兵马抽调一些前去镇压。
结果被杰书派出去镇压流民的清军接到命令无不欣喜,没被点到的清军则人人愁苦。
无它。
树挪死,人挪活。
只要离开荆州这绝地,不管到哪都有个柴禾烧。
留在这鬼地方,吃不吃到热乎饭另说,这身子可真是冷得要命。
就这阵,冻死倒没有,可冻伤的清兵上千人都不止。
汉军八旗有几十个兵脚给冻伤了,报到参领左元荫那,这毛头小子竟傻乎乎的让人烧了热水给这些士兵泡脚。
结果,伤势不仅没好,反而越来越严重。
一半人脚肿的都没了知觉,找了好多郎中来看,都说只有把脚砍了才能保命
荆州城上,一身棉衣的王五不觉得有多冷,因为身边正生着一堆篝火。
瞎子万四和狗剩等人正团在火堆烤着半扇羊。
油水滴到下面火堆上“嗤嗤”溅响,香气也是扑鼻。
反观城外,一团死气。
“要是再下一场大雪就好了。”
双手团在袖子中的金道台如今对总统兵马大将军那不是一般的佩服,而是无比的佩服。
因为这位大将军简直料敌如神!
若非早早将荆州附近柴禾全扒拉过来,这会城中挨冻的就是明军了。
“下不下雪是老天爷的事,我又不是他儿子,他老天能听我的?”
王五笑了笑,也没想到当初只是单纯想给城中多弄些烧火做饭的柴禾,免得重蹈当年祖大寿守大凌河城的老路,结果演变成清军如今的噩梦。
当然,是得感谢老天爷。
不是这场大雪,清军也不致于全面瘫痪。
这年头交通不便,运输也是不便,就清军这状况,纵是他们把“马力”开足,也无法做到足够的后勤保障。
估摸城外至少有一半清兵处于挨冻挨饿状态。
士气应该是冰点了。
说话间回头接过狗剩用刀切下的一块羊排,随口就咬了一块在嘴中嚼了起来。
没有后世的烧烤料子,仅是撒了些盐,吃进嘴里却是特别的好吃。
吃完还想再弄一块时,对面不远处那道泥墙上突然有声音传了过来:“对面的明军弟兄,能不能借点柴禾给我们,不白借,我们愿意花钱买!”
顺着声音方向看去,发现是一个把总模样的绿营军官。
“嘿,这帮龟孙子冻得受不了了!”
狗剩趴在垛口咧嘴直乐。
瞎子万四随手用袖子将嘴一抹,将脑袋探出垛口朝那把总喊道:“不借,给多少银子都不借,冻死你们这帮鞑子的狗腿子!”
对面那绿营把总听了明军这边回话,脸顿时拉了下来,身后一众冻得直哆嗦的营兵们也是人人失望。
将心比心,换作是明军跟他们借柴禾,他们能借?
只能怪这鬼老天坑死弟兄们了。
正准备回帐篷继续窝着时,却见把总大人把心一横,四下看了眼后朝对面喊道:“我们拿兵器跟你们换还不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