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中也没什么特别原因,就是董、高二将不愿与左元荫有什么牵扯,毕竟在外人眼中他们都是左良玉的旧部,同左良玉的孙子走的近了恐引来朝廷猜忌。
何况左元荫啥也不是,就是一个让人看不起的纨绔子弟,与这种人又有什么交情好谈。
帐中爵位最高的固山贝勒董额这会表现非常低调,坐在那一声不吭。
除了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外,就是被他侄子杰书骂的很惨。
如果不是杰书将焦点转移到张长庚那里,恐怕燕京的鳌拜一党早把他这个贝勒爷召回并降爵了。
另一太祖重孙辅国公特尔亲倒是不时与人交谈,看起来比董额这个固山贝勒平易近人的多,进帐的不管是满洲将领还是汉官,认识不认识,特尔亲都会朝人家点点头,一点爱新觉罗的架子都没有。
未多时,在几名王府侍卫簇拥下,未满二十岁的康亲王杰书走进大帐,帐中满汉将领顿时起立跪拜参见。
“都起来吧。”
杰书神情看着有些憔悴,眼圈也有些黑,可能是接连几天没休息好的原因。
也是难为他了,既要应付燕京的鳌拜,又要收拾眼前因为董额搞出的烂摊子,还要担负整个湖广战事,内心压力可想而知。
作为一个从未领军出征过的年轻帽子王,其能保持镇定稳住阵脚已属难得。
牛万程在那偷偷打量康亲王,果然是天潢贵胄,气宇轩昂,一团贵气,比穆里玛那个蠢货看着要顺眼的多。
帐中众人也都静声秉气,等侯康亲王“指示”,未想康亲王坐下后竟是直接对随同出征的翰林侍读傅腊塔道:“你明天代表本王进城同叛军说,只要他们愿意投降,过往罪孽朝廷一概不咎,原有官职依旧留任。”
此言一出,帐中诸将都为之震惊,实在想不明白康亲王何以还要招降叛军的?
要知道那城中的叛军可是屠戮了满城两万旗人啊!
这种罪都能赦免,那是不是说旗人的性命在朝廷眼中根本不重要,往后旗人谁还愿意替大清卖命?
“嗻!”
傅腊塔显然事先已经知道此事,起身应了下来。
湖广提督董学礼眉头皱了皱,但并未起身反对,因为他判断朝廷不可能同意和叛军的和谈,也不可能赦免他们的罪过,所以康亲王此举多半是疑兵之计遮人耳目用的。
目的就是让城中的叛军错以为大清真要他们和谈,从而“乖乖”呆在城中不乱跑。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眼下围城兵马虽众多,但缺乏攻城用的重炮,没有重炮强攻的下场固山贝勒董额已经给大伙示范过。
所以,只能先哄一哄城中的叛军,省得他们放弃荆州到处流窜。
杰书的确是这个意思。
就算他真有和谈招降之意,燕京那边也不会同意。
王爷决定的事,帐中诸将谁能反对,大家听着便是。
也乐见其成。
康亲王真要跟董额贝勒一样犯浑,到时拿命去填的可是他们!
不管是真和谈还是假和谈,让大伙安生最好。
没想到,湖北总兵牛万程却跳了出来,痛声道:“王爷糊涂啊!荆州的叛贼头目王耀武诡计多端,反复多变,前番诈降致使咱们死了这么多将士,这么多旗人,到头来王爷却要赦免他们的罪孽,这不是让天下人嘲笑我大清无能吗!”
杰书怔了下,侧脸问边上的侍卫,显是不知道牛万程是谁。
待侍卫告知牛的身份后,这位年轻的帽子王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人群中副将汪大元开口说道:“牛总兵,不是王爷要赦免叛贼的罪孽,实是荆州城墙坚固,易守难攻,我军两次强攻都不能得手”
“这叫什么话?打不下来就要招降叛贼不成!”
牛万程的样子跟怒发冲冠似的,一臂指天,一臂捶胸,悲愤莫名嚎道:“王爷,我等过去在西山抛头颅,洒热血,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替朝廷平定明朝余孽,完成我大清版图一统!
今日若还要招降叛贼,试问王爷,那些为国阵亡的将士于九泉之下作何感想!那些死于叛贼屠刀下的旗人不是死不瞑目吗!”
情绪激动的牛万程声音很大,听的帐中不少将领点头,纷纷附和,都说不能再招降叛贼。
见牛万程引得这么多人反对,担心会坏事的傅腊塔见状怒斥道:“王爷面前哪有你说话的份!”
手一挥,顿时几名侍卫上前就将牛万程往外拖去。
“不要拖我!我自己会走!”
奋力挣脱侍卫的牛万程走到帐门处,突然又转身看向年轻的靖西大将军:“招降招降,招他奶奶个降!昨日招降,把个荆州招给了反贼,结果害了两万旗人!
今日招降,是不是把武昌也要给那帮反贼!
明日人家再反,是不是湖广都给他们!
我看再这样下去,我八旗将士浴血打下来的花花江山恐怕都要还给汉人!”
“住嘴!”
傅腊塔一听牛万程说话越来越放肆,气极怒道:“这么多人就显你一个人能耐!好,你要打是吧,明日你牛万程就率部张攻城,拿不下荆州城,王爷要你脑袋!”
“打就打!我牛万程生是大清人,死是大清鬼,”
一脸视死如归的牛万程豪言壮语还没讲完,就被侍卫再次拖了出去,远远就听这位新晋汉军八旗副都统在那扯着嗓子乱嚎。
帐中众人伱看我,我看你,却无一不对牛万程敬佩有加。
就连牛的老领导董学礼对其也是刮目相看,难以置信。
便是康亲王杰书也是难得对边上的特尔亲说了句:“这个牛万程虽是鳌拜的人,也新晋八旗,但却是忠义之士。”
王爷口中的忠义之士在会后却被手下人埋怨得要死。
“大人,你这是要害死我们啊!”
齐一奎做梦也没想到贪生怕死的总兵大人竟然会如此大放“光芒”,表现的与过去简直就是两个人。
“放心,大将军王强攻的不会,我滴,小小的表现一下。”
牛旗一脸老谋深算,拍了拍齐副将的肩膀:“你悄悄派人进城同五爷说个明白,我牛万程同他是朋友的干活,敌人的不是,请他大大的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