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建元却是在那犹豫,沉吟不语。
“开门,快开门!”
“快放我们进去,要不然我们变成鬼也饶不过你们!”
“”
城外黄冈溃兵见城上没有反应也都急了,在那不断的叫嚷催促。
有十几个溃兵可能是害怕叛军马上就会杀过来,索性连城也不进了,脱离大队直接往南边跑了。
守城的兵丁没有知州老爷的命令自然是不敢开城的。
负责城防的千总林万也不敢擅做主张,只得等侯知州大人的决定。
沉吟许久后,周建元才下了决心,咬牙吩咐千总林万开门放黄冈的兵进来。
林万听后却是迟疑一下,低声提醒道:“大人就不怕这些溃兵在城中作乱?”
周建元摇头道:“他们疲惫不堪,伤痕累累,如何有心作乱?再说都是朝廷的官兵,我身为朝廷命官,如何能拒他们于门外。”
这也是事实,身为知州的周建元若是见死不救,坐视官兵被叛军追杀,那就算他守住城池,事后也会被人上折子弹劾,终究麻烦的很。
众士绅见知州老爷决定放溃兵进城,有寻思就这两三百人进来也闹不出多大乱子,有寻思多这两三百人总比没有的好,便一个个不再反对。
林万当下命人打开城门,城门洞开那刻,外面等了半个时辰多的溃兵立时如见救星般,激动的冲进城中。
还好,溃兵进城之后都很老实,士绅们担心的作乱抢劫的事并没有发生。
林万将这些溃兵安置到其军营中,供给吃喝,再请郎中为伤员救治。
准备明天再将这些溃兵重新组织起来,加强城防守卫力量。
未想,一个时辰后,叛军就杀过来了。
一个个都是光头,可能是刚割的辫子头发还没长起来。
人数却是不多,远远看着只千把人左右,打的旗帜也是五花八门,有红旗,有黄旗,有白旗,还有绿旗!
跟戏班子似的,闹哄哄。
将旗之类的也没有。
城上分析可能是叛军的先头部队,因此不会立即发起攻城。
叛军兵临城下后果然没有马上开始攻城,而是往城中射了几封劝降信,前几封都是好言好语,最后一封却是威胁再不开城投降,破城之后便要将城中文武官员统统杀光。
面对此威胁,有官员心中畏惧,不过知州周建元却是意志坚定,誓死也不会降贼。
为了稳定人心,同时也为激励青壮百姓奋勇,周建元开了库房,把刚收上来的税银全拿了出来,加上士绅大户们筹的一些钱,给每个上城助守的兵丁发了十两银子赏,青壮则是一人三两,另外杀猪备酒,又是亲自领人挨门巡视,一番动作下来,城中人心稍稳,局面看着还是能有所作为的。
城外叛军见城内不肯降,可能是因为缺少攻城器械原因,一时也拿城中没办法,便在城外扎营安灶,可能是想等后续大队人马赶到再攻城。
周建元见状稍稍心定,他估摸叛军一路侵袭而来,未必有多少攻城器械,因此只要他蕲州全城军民坚定一心,人人抱定死志坚守,叛军攻上一两次可能就要去别的地方。
毕竟,叛军也要吃喝,不可能在坚城下驻留太长时间。
未想,深夜城内却突然生了变故。
有数十人在城中到处点火,霎时火光冲天,风助火势,城中烧成一片,城头上的守军立时大乱。
片时功夫,白日放进城中的黄冈营兵就冲到城门夺城,他们杀散守城的蕲州兵丁和青壮,踏着他们的尸体打开城门,将早在城外等侯的叛军放入城中。
变故发生时,周建元正同林万商议明日城防事,得报那些放进来的黄冈兵竟然做了叛军的内应后,周建元悔得肠子都青了。
事已至此,除了一死以报君王,也是无能为力。
绝望的知州大人到后堂准备自缢殉国时,千总林万却带人奋勇抗击叛军。
只这位千总大人再是英勇也抵挡不住蜂涌入城的叛军。
大势已去,如何能力挽狂澜!
林万身中数刀仍兀自和叛军拼命,最后被一拥而上的叛军乱刀砍死。
知州周建元却是没死成,不是他怕死,而是绳子套到脖子那一刻,没来由的就犹豫了下,等他好不容易坚定殉国之心将绳子套到脖子上时,门却被给踢开,之后被一群冲进来的叛军士卒抬到了他们主将面前。
“这就是知州大人?”
明军水营东进统领郭法广打量了眼尽管脸色苍白,眉宇眼神却对自己抱有极度仇视的知州大人,压根不与其废话半句,直接命人将这位知州大人从城墙上扔了下去。
尔后命入城军士控制城中官库,将存银和粮食及一切有用物资用大车运出城送到江边,运回荆州。
同样严禁掳掠侵扰民间,对士绅大户也按例征银。
次日,除留部分人马继续抢运蕲州物资,郭法广率领战船48艘,兵士4700余继续沿江东进,目标邻省江西。
从荆州出发时,郭法广部只有水兵2000,如今却是扩充到7000余,除俘虏营兵数百外,多是牢中放出的囚犯,及各地加入的复明义士。
其部只有一个任务——沿江侵袭地方,牵制下游清军。
蕲州知州周建元被从城墙扔下后,当场并未摔死,但浑身上下也没一块完整的骨头,其死前只一个念头,就是埋怨武昌的总督大人。
如果不是总督大人抽走他蕲州三千兵马,何至于被千余叛军所乘。
唉,总督大人害死我了。
武昌城。
正在批改公文的总督张长庚打了个喷嚏,感觉怪怪的,然后思虑半响,对自己的外甥道:“泰君的事情泰君自己解决,咱们就不必掺和了,不过我看泰君现在很麻烦,搞不好得吃大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