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是有这个毛病,这孩子打小就浑,顺风顺水则罢了,稍有不顺就容易破罐子破摔。”
吴三桂轻叹一声。
大哥吴三凤死的早,侄子吴应期是他一手看养到大,做叔叔的哪能不晓得亲侄子的秉性。
将来注意些便是,有他在,应期应该不会犯多大错误。
示意方光琛继续说。
未想方光琛接下来的评价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应麟本事是有的,但妄自尊大,无事则罢,若举大事,王爷要慎重使用。国相这个人有些轻浮,过于看重身外之物,可为看家守成之人,遇大事也不能重用,更不能为统帅。”
说到这,方光琛顿了顿,又看向不远处正在为连中数箭的吴国贵叫好的胡国柱道:“至于王爷这位二女婿倒是能重用,可谓文武双全,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耳根子有点软,怕将来遇大事不坚定,会误事。”
一子二婿两个完全不同的评价。
显然,在方光琛眼中胡国柱可大用,吴应麟和夏国相得保留使用。
吴三桂眉头微皱,他的看法同方光琛不一样。
在他看来自己这个小儿子同两个女婿都是可造之材,也都是能堪大用的。
方光琛说应麟妄自尊大,这个其实并不是什么大毛病,国相贪财同样如此。
至于国柱的耳根子软更不是什么缺点,仁义心软自古以来都是好事。
某些方面,国柱这个女婿倒更像他这个老丈人。
见吴三桂不吱声,方光琛自知其心中肯定有不同评价,忙道这些只是他个人看法,王爷可以参考,但不必放在心上。
“廷献这是担心我吴三桂小心眼,记你的仇,给你方廷献小鞋穿吗?”
吴三桂哈哈一笑,论度量,当世他敢说第一,没人敢说第二。
“王爷给的小鞋,廷献也不敢不穿啊。”
方光琛也笑了起来,正笑着,王府当值侍卫队长韩大任入内奏报,说是四川提督郑蛟麟急递。
吴三桂朝方光琛点了点头,后者从韩大任手中取过急递打开来看,只看了一两个呼吸,面色忽的就是疾变,竟是一脸惊愕状。
“何事!”
吴三桂也是一惊,以他对方光琛的了解,只有天大的事才能让他变色。
“王爷,荆州反了!”
方光琛顾不得多想,赶紧将郑蛟麟的急递交到吴三桂手中。
“荆州反了?”
吴三桂一时没反应过来,目光朝急递看去扫了几眼顿时也是惊骇,继而想到什么,忙抬头问方光琛:“这个王耀武是不是前番同国贵、马宝他们,”
不等说完,方光琛就点了点头:“就是那个在西山败了穆里玛的明将。”
作为平西王府的首席谋士、前番“明吴合作”详情他自是一清二楚。
“这小子好大的胆量,反了不说,还把荆州满城给屠了,燕京那边怕是要暴跳如雷不过这样一来,湖广战事就要出现变数,王爷,荆州是重镇,清军想要短期攻下来根本不可能,西山那边的老顺贼们也不会干看着,我们是不是也动一动?”
方光琛的意思秘密给四川绿营下命令,让他们做好随时进入湖广的军事准备。
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
不管明清双方打成什么样,他们都能有借口染指湖广,只要能在湖广取得一块立足之地,将来不管是过江还是北上就容易了。
“燕京不会让我的人进去的。”
吴三桂摇了摇头,他敢肯定燕京那边不会给他下任何出兵命令,哪怕是从广东和福建抽兵增援湖广,也不会从他吴三桂手中调一个兵。
没有任何原因。
“荆州叛乱,威胁武昌,若清军不能快速平乱,湖广这摊子就烂了,”
方光琛建议还是先暗中准备的好,别看燕京防昆明跟防贼似的,但他们真摆平不了湖广战事,也只能拉下脸来求昆明出兵。
吴三桂不由沉思,然不等其做决定,又有侍卫前来通报,说是府外有两个自称荆州明军使者的人要见王爷。
“荆州?”
方光琛同吴三桂都是惊讶,这边刚接到四川的急递,荆州的人就到了?
从时间上推算,没理由前后脚的。
估计可能是郑蛟麟收到消息的时候,荆州的人已经出发几天了。
结合前番吴国贵、刘玄初、马宝的奏报,方光琛判断这是荆州那个姓王的明将向平西王求援来了。
目的同上次一样,都是希望吴军北上。
也就是造反。
筹码同样是荆州城。
只不过这次多了两万多旗人陪葬。
“见还是不见?”
方光琛没有替吴三桂做决定,因为见与不见有大学问。
见了,说明吴三桂已有反意。
不见,则说明吴三桂没有造反之意。
吴三桂却摆了摆手,没有任何迟疑就吩咐侍卫将人带进来。
似乎见与不见并不代表其真实想法。
两人一个年纪大些约三十岁,一个小些只有十四五岁。
吴三桂自不会先开口,方光琛打量了二人一眼,出声问道:“你二人是为你家将军做说客还是送信?”
稍大些的那个使者听后却道:“我二人既不是说客,也不是来送信的。”
方光琛听的大奇:“那你们来此做什么?”
“是替我家少爷王永康向平西王提亲的!”
年纪稍大些的使者说话间将两份契书呈给方光琛。
一脸懵逼的方光琛分别打开来看,发现一份是平西王早年与一个王姓军官义结兄弟的拜帖,一份是二人约定互为儿女亲家的婚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