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持着长戟,亲自登上城头,直视前方黑暗。
身后亲兵六名,皆为弓手,散于左右。
“尔等只射天上妖邪,不得疏漏一个!”
赵州语气沉重,缓缓说道:“老夫虽已年迈,尚可挥舞神兵!自信能使这左右六百步,凡有登上城头者,皆过不得我长戟锋芒!”
他眼神之中,充满了炽烈的锋芒。
他仿佛不再是一个垂暮的老人,似是回到了三十年前,正值鼎盛,意气风发时。
他本有百余亲兵,为了减弱各方压力,均已散去,只留下这六名青涩的弓手。
一来可以作为协助,二来也想在临老之前,多教出几个护城的精锐。
“还是老了。”
“放在当年,只需一名精锐,持弓来助,我便可守城六百步。”
赵州心中还是有些感慨,但转念一想,心头却又沉了三分。
“可那新任掌旗使,年纪尚轻,修为尚浅,却要孤身镇守三百六十步。”
“也许外南司给了他什么底气,但城防一事,不容侥幸,若是出错,便是害了城中百姓。”
他这样想来,偏过头去,问道:“赵景奉老夫之令,抽调二十人,前去协助无常掌旗使,他出发了没?”
“半刻钟前出发,按道理说,快要到了。”
一名青年士兵,语气凝重,这般说来。
“那就好,赵景的本事,在年轻一辈当中,已是佼佼者,想必稳得住了。”
声音落下,赵州眼睛骤然一亮,杀机一闪。
长戟骤然挥舞,便见一道幽光,刹那裂开。
却又在不远处,重新凝合。
可似乎被他杀机所摄,竟往黑暗之中,又逃了去。
“这是游祟,善于侵人神智,害人魂魄。”
“但它没有形体,寻常刀兵利刃,无法伤之,对武夫来说,甚为棘手。”
“但我这一杆神兵,得柳尊气机赐福,沾染香灰,可以重创游祟!”
赵州声音未落,便见左侧二十步外,柳枝照夜灯下,浮现了一道黑影。
原本其跃上城头,速度极快,但在柳枝照夜灯的光芒之下,却不由得生出畏惧,从而动作缓慢,为之迟滞。
赵州脸色肃然,当即脚下一踏,往左越去二十步,长戟挥舞,便有一头野狐,被他斩成两截。
“这是成精的妖孽,虽然已算强大,毕竟血肉之躯,兵刃可斩之!”
“野狐本身并不强大,成精化妖以后,方是得以蜕变,远胜同类。”
“但因天生种族肉身所限,它大约等同于武()
道第二关巅峰,洗髓!”
“山林间许多成精的妖类,甚至会被尚未开灵的虎豹恶狼所捕杀,就是因为这等猛兽,天生体魄强悍!”
“例如猛虎,一旦成年,堪比内壮巅峰的人族武者,如若开灵成精,化为妖虎,便堪比炼精境的大人物。”
“不过这等层次的妖物,内城的法坛,将会给出一部分香火,予以安抚。”
“所以我们所应对的游祟妖孽,通常不会超过这个层次。”
赵州随着声音,再度迈步,只迈出三步,便在十余丈外,长戟落下,斩散一片水汽。
“这也是游祟的一种,由水中异气生成,相对要罕见一些。”
他看向其余方向,低沉道:“黑暗之中,邪祟妖孽,数不胜数……若无柳枝照夜灯进行威慑,若无柳尊神庙的香烛火焰,并有这香灰克制,就算老夫巅峰之时,难免也要力竭而亡!”
他已是内壮巅峰,尽管因为年迈,气血衰退,但毕竟修为不俗。
可是其他防守位置,往往只是粗通武艺的军汉,为首者大多是武道第一关的修为。
稍高一些的,锤炼了皮肉筋骨四境,达到第一关的大成境地。
稍差一些的,甚至也只在炼皮入门而已。
“内城法坛那边,希望尽快完成,否则今夜,伤亡必然不少。”
“但老夫最担心的,还是那位新任掌旗使。”
赵州大统领,这样说来,伸手入怀,取出了那一张被送回来昊阳符。
他挥舞长戟,看似轻松,但呼吸已然变得粗重。
只见他将符纸往前递去,借柳枝照夜灯的火焰,燃烧此符。
而那六名弓手见状,面色皆是微微一变。
这代表着,大统领气血损耗过重,不得不以昊阳符,来增益阳气,催发气血了。
对老人而言,此符作用虽大,但却难免折寿。
内壮巅峰的大统领,守这六百步城墙,此刻尚且感到了疲惫。
那无常掌旗使,守三百六十步,此刻岂非该是力竭而亡?
“别走神了,天上有妖禽!”
赵州脚下一踏,便有一支香烛,被他踢上天空,耀亮了一片黑暗,照出一头大鹰。
随之而去的,便是三根沾满香灰的箭矢,齐齐扎在鹰腹之处!
“箭术不错,配合不好,还须磨练!”
“三支箭,齐射一只鹰,在老夫带过的亲兵里,你们是最差的一批。”
“先前老夫给你们演示的,是最直接的应敌方法,接下来,该省些气力了。”
“否则撑不过下半夜。”
赵州大统领,这般说来,心中暗自无奈。
毕竟带着新兵,初战之时,总该立威,展露自己这个老头的本事,才能压得住年轻人的气焰。
但眼下立过威了,便该省力一些了。
他气血恢复鼎盛,却开始收敛威势。
他在黑暗之中,无数的妖邪眼中,逐渐变成了一个并不强大,但却又比寻常人更为美味的血食!
引诱妖邪到此,免得来回奔波,才是相对省力的方式。
但对于自身而言,也相对较为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