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概四五岁时,他问他的父亲,他还?有其他亲人吗?
父亲说,有的,你有一个哥哥,他叫陈迟俞。
起初,父亲并不会主动向他提起这个名字,总是他缠着父亲问,哥哥长什么样,哥哥喜欢什么,哥哥为什么不和他一起来。
那时候提起陈迟俞,父亲脸色总是很不好。
可后?来,父亲开始时常将?这个名字挂在嘴边,说陈迟俞有多优秀,有多受老爷子看重,提起陈迟俞总是满脸的骄傲。
而父亲每夸一次陈迟俞,就会叱责一次他的无能。
陈迟俞21岁就拿到了剑桥硕士学位,他却到去年才能拿到同样的学位,去年他都28了,靠的还?是学术造假。
更讽刺的是,他学术造假的事被两个人发现了,一个他极其厌恶却被她用这件事威胁他和她结婚,一个他喜欢却被她用这件事让他扮演拒绝她追求的人。
如果只是这样,他还?可以忍受,可偏偏,他爱而不得的那个人,陈迟俞得到了。
凭什么,凭什么陈迟俞能轻易做到他做不到的,轻易得到他得不到的。
陈迟俞什么都有,堂堂正正的身份、出众的能力、长辈的器重、亲人的拥护……还?有周望舒。
他呢,他的出生是见不得人的,学历是假的,父亲后?悔生下他,喜欢的人瞧不起他,今后?还?要成为所厌恶之?人的丈夫。
如果没有陈迟俞,他本可以不用活成这样。
他受够了。
曾经拼尽全力追求的一切,他不想要了。
他会找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重新开始,不再承受父亲的嫌恶,不再受人威胁,不再追赶陈迟俞,也放弃掉周望舒。
但他始终不甘心,不甘心以这样狼狈的姿态退场,输得这么彻底,至少他也要赢一次。
他会让他的父亲只剩下一个厌恶他的儿子,让威胁他结婚的那个人在婚礼当天被抛弃,至于陈迟俞和周望舒这两个像鱼刺一般梗在他心里的人,他也想变成深深扎进他们心脏的一根刺。
“哥哥,”陈彦无视愣在原地的陈澈,走到陈迟俞面前,“你说,她回国后?就开始追你,是喜欢你这个人,还?是喜欢你这张跟我长得很像的脸?”
他一直在笑?,像一个胜利者。
现在是六月,南城酷热无比,落地窗外?的阳光强烈刺眼?,陈迟俞却感?觉寒风钻进毛孔里,仿佛来自深冬的冷意侵蚀着他,深入骨髓,深入肺腑的冷。
“哥哥。”
“闭嘴!”
陈彦还?想说什么,陈澈一把将?他拽过来掼到墙上?,“你他妈给我闭嘴!”
陈彦全然不顾后?背砸在墙上?的疼痛,扭头冲着陈迟俞的方?向扬声?喊道?:“如果不是……”
他的话没能说完,陈澈重重给了他一拳。
他被这一拳砸得往旁边趔趄了好几步,嘴里顿时满是血腥味。
可他仍要说,死死盯着陈迟俞说:“如果不是受其他人威胁,现在和她在一起的人是我!是我!”
陈澈再次向他挥过去一拳。
他还?是不停,被打得满嘴都是血也要把那些话通通喊出来:
“你不过是个替代品而已。”
“你他妈就只是个替代品!”
“她要是在这里,你猜她选你还?是选我?”
“老子叫你闭嘴!”陈澈暴怒地狠狠朝他踹过去一脚,而后?拎着他的领子就把他往外?拽。
陈彦像个丧失了痛觉的疯子,这时候嘴里依旧在喊:
“你敢叫她来吗?”
“你敢吗?!”
“我敢!”
最后?两个字重重落地,陈澈动作一顿。
“我敢,”陈彦森森然笑?起来,嘴里的血不停往下滴,“她现在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在踏进这间办公?室之?前,他给周望舒发了消息,他知道?她就在附近的商场。
这时,沉默许久的陈迟俞终于开了口:“陈澈,放开他。”
“哥!”陈澈眉头紧蹙,看向陈迟俞的眼?神里满是担忧,他怕陈迟俞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承受不起周望舒的答案。
“放开他。”陈迟俞重复。
陈澈双手紧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了一根又一根。
他一向很听?陈迟俞的话,但这次他不想听?。
他想陈彦立刻马上?消失在这个房间,甚至消失在这个世界。
陈彦在他视线里待得越久,他就越控制不住想弄死他的想法。
但最后?,他还?是妥协了。
他放开陈彦,回到了陈迟俞身边。
他要等周望舒,那他陪他等。
终归要有一个答案。
陈彦没有再作死的刺激陈迟俞,整个办公?室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
窗外?的阳光还?是那么强烈,蝉声?还?是那么聒噪,只是被隔热玻璃过滤后?的阳光没有任何?温度,百米高楼之?上?也听?不见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