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今日。
秦黛黛徐徐睁开眼,此?刻才?发?觉,原来外面早已由白日天光,变为夜色浓郁。
这一瞬,秦黛黛竟想起花辞青说秦胥是个“疯子”。
也许,他并没有说错。
忽的脚下一阵轰鸣,整座缥缈峰仿佛都随之震颤。
秦黛黛的身躯摇晃了下,循着?长老们的目光,看向?身后?的书架。
一切的源头,都在书架后?方。
不知多?久,轰地一声,书架中央徐徐裂开一道缝隙,森冷的雾气传来。
石屹道人最?先坐不住,飞快走上前去,生生将那道缝隙掰开。
秦黛黛站在后?方,看着?缝隙越来越大,而密室里早已不复之前圣洁干净的冰室模样,反而……冰墙被灵力震成了碎块,冰室内飞溅得到处都是,唯有冰棺仍完好无损地放在中央。
琉璃盏已然破碎,千叶孤零零地掉落在地,花瓣黯然无光。
而秦胥……
他倒在万千碎冰之中,身上的白裳被血染红,周围的冰也染成了血色,修为紊乱,虚弱至极,俨然凡人。
“宗主!”几名?长老飞来不及震惊凌听荷的遗体,匆忙扶起秦胥,乐游道人探查他的脉象,眉头紧蹙,“修为大伤,尽快带回玄冰榻上。”
说话间,几人已然快得如同数道白光,消失在远处。
秦黛黛仍站在原地,茫然地看着?满室狼藉,许久走上前,小心地将千叶捡起,拂去花瓣上的碎冰,用自己?的灵力轻轻将其包裹在其中。
而后?,她走到冰棺前,看着?躺在其中一动不动的女子。
一滴泪珠滴入棺中,落在女子垂落身侧的手背上。
秦黛黛忙垂下头,用力地眨了下眼睛。
一只冰凉的手吃力地抬起,抚在她的面颊上,温柔地为她将眨出的泪珠拭去。
秦黛黛的身形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直到一声低哑却柔婉的声音传来,仿佛跨越十余年的时光,再次唤起她的名?字:“黛黛。”
良久,秦黛黛抬起眼帘。
干净的冰棺之中,清婉的女子不知何时睁开了眼,面颊苍白无血色,眼眸没有华彩,却已然有了意识。
“阿娘……”秦黛黛呢喃。
凌听荷牵起唇角,这样简单的动作,她也做得格外困难,她的眉眼恍惚了下:“黛黛长大了,变漂亮了……”
秦黛黛的眼眶顷刻变得通红,大滴大滴的泪珠沿着?面颊流淌下来:“阿娘,阿娘……”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一遍遍地唤着?这个名?字。
躺在冰棺内的女子不知何时坐起身来,轻柔地伸手,将哭泣的少女拥入怀中:“我们黛黛受委屈了,哭吧,哭吧。”
秦黛黛不知自己?哭了多?久,直到泪水渐渐干涸,她听见阿娘柔声问:“黛黛,现在是什么?时辰?”
“寅时。”
“黛黛可想看日出,就像以前阿娘带你去的那般?”凌听荷笑了一声,“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身子都要躺化?了。”
“……好。”秦黛黛闷声道。
她扶着?阿娘走出冰棺,落地的瞬间,凌听荷的身子僵硬了下,目光定定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阿娘?”
凌听荷回过神,若无其事地遮挡住自己?的手背,笑道:“无事,只是要麻烦黛黛搀着?阿娘了。”
秦黛黛摇摇头,眼眶再次酸涩了。
阿娘明明是洞虚境末期修为,可此?刻却再无半点灵力,比人界最?孱弱的凡人还不如。
就像小时候阿娘搀着?她一般,她一步步搀着?阿娘走出密室,走出宗堂,越过延绵山路,最?终来到缥缈峰的最?高处。
秦黛黛设下结界挡住凛冽的山风,扶着?阿娘坐在柔软的衾毯上,献宝一般拿出梨花酥,仍热腾腾的蜜浆:“阿娘,这些是黛黛游历时备的,很好吃。”
凌听荷看着?四周的结界,与眼前琳琅满目的物件,笑了起来:“黛黛以为阿娘是小孩子呢。”
秦黛黛用力地摇头。
二人逐渐安静下来。
秦黛黛轻轻靠在阿娘的肩头,看着?远处的云海弥漫在一片昏暗之间,夜色幽静,偶尔传来几声灵鹤长鸣之声。
当第一缕朝阳出现在山的那边时,秦黛黛听见阿娘的呢喃:“太墟宗的风景,真的没有千山美。”
秦黛黛身躯微僵,咽下喉咙中的酸涩:“阿娘。”
“嗯?”
“若有来生,阿娘不要再救黛黛了。”
凌听荷轻柔地笑了一声,抬手抚摸着?她的发?:“可阿娘最?不后?悔的,便是当初救下了黛黛。”
泪水沿着?眼尾滑落,秦黛黛想要再说些什么?,眼前却飘来几点如萤火般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