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就是有话好好说的时候。”雷修远把下巴抵在她肩窝上,朝她耳朵吹了口气,“说吧,我会一字不漏地仔细听。”
雷修远熟门熟路进了屋子,毫不客气坐她床上,拿了她放在床边的一朵珠花把玩,一面道:“还在里面兴奋着,没几天出不来。”
和他来硬的明显不行,黎非吸了一口气,只有跟他来软的,她开口道:“就是保护你,照顾你,让你开开心心的。”
黎非松了一口气,立即打开门,果然雷修远正抱着胳膊倚在门框上低头看自己,她揉了揉发涩的眼睛,犹带睡意:“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日炎他们出来了没?”
她原本只想说些好听的哄他放手,可说了这几句,却又想起曾经雷修远为她流的那么多血汗,海陨的那天他的身体也是这样沉重地压在自己身上,鲜血浸透了她的衣服。他默默无言为她做了那么多,她能为他做什么呢?难道就像昭敏师姐说的,做一朵漂亮的被他呵护在掌心的娇花么?
“我。”雷修远在门外应道。
“我想让你每天都真心的笑。”黎非顿了顿,又道,“以前你很少笑,也从不说自己想要什么。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只要你活得自由自在就好。”
没有人回答,那人再度轻轻敲了两下,黎非披衣蹑手蹑脚走近门前,再度发问:“谁?”
雷修远默然片刻,忽然叹了一口气,轻笑:“傻孩子,你说的这些,是男人要做的事,轮不到你。”
寂静中,忽然响起数声轻微的敲门声,黎非自来了中土后始终暗自警惕,立时便醒了,起身道:“谁?”
他的手从被子里收回来,懊恼似的继续叹息:“要什么都给我?你个骗子。”
可渐渐地,他与他们分道扬镳,渐行渐远,到如今成了对立。这看似坚不可摧,实则脆弱的小王爷,此时此刻回想往事,心里会是什么感觉?就没有一丝悔恨吗?他的年岁渐长,心也变得再也无法看透,所求为何?
黎非如遇大赦般还想下床,雷修远轻轻抓住她的衣摆,低声道:“留下来,今天晚上陪着我,我什么也不做。”
她的心情始终低落,虽然没人再提歌林的事,可她忘不掉,梦里翻来覆去全是小时候在书院的片段,那时候真好,连烦恼都值得回味,每一天都充满了各种可能与希望,骄横跋扈的纪桐周都那么单纯可爱。
他从没用这样温软的语气向她祈求什么似的,黎非放下手,翻过身躺在他身侧,他早已把被子拉了上来盖好。黎非只觉他的吐息喷在自己额头上,温热而麻痒,就像曾经许多个日夜一样,他正睡在自己身边。
结果他们这一去就是一整天,中途黑纱女出来过一趟,拿了些吃的又进去了,黎非等到三更半夜还不见他们出来,索性自己睡觉去。
黎非抬手摸了摸他的脸,他闭上眼,像一只柔顺听话的猫,动也不动,任凭她轻柔地爱抚。
黎非回到客房,小千世界的裂隙还在,没人出来,想必都在里面看那些尸体看得目眩神迷。她不想跟着进去看尸体,日炎他们的乐趣是把罕见有趣的收藏起来,她却只想当个看客,冷冰冰的尸体哪里有活生生的人有趣?看他们怎样生活,有着怎样闻所未闻的风俗,明明更鲜活。
“我不逼你想起什么。”她的声音低得像呓语,“就算什么都想不起我也不介意了,给我点时间,我……”
怪不得胡嘉平那么大大咧咧地叫他们暂住数日,原来有这种隐情。
雷修远将她揽向自己,靠得更近一些:“睡吧,醒了再说。”
掌柜又道:“这里其实并不算什么客栈,不过做个客栈模样罢了,我也不是什么掌柜。五年前冲夷先生救了我们一家,大恩无以为报,先生说想留在东海,但不想被人发现踪迹,便将我家传老屋借了来住。我每日来这里充当个门面而已,有时先生会传一些养生之道,我有幸聆听一番便足矣。”
很久没有和他一起睡了,久违的温暖与气息,黎非把脑袋埋入他怀中,渐渐彻底放松下来,沉沉睡去。
黎非奇道:“你认识冲夷师父?”
第二更。
这座客栈小而破旧,矗立在这座城镇的边缘,毫不起眼,似乎除了他们几个,更无别的客人入住,黎非要了两间房,正要取钱,年轻的掌柜却笑道:“不必了,既然能进来,一定是冲夷先生的旧识,只管放心住着,外面的一切都不会影响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