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撞头吗？”她低声问。
他偏过脑袋“啧”了一声：“别碰它。”
像小时候一样，黎非摸索着巨大石头书架的轮廓一步一步往前走，六年过去，这里的布置一点也没变过，左边第三个书架还是有点斜，不小心就会撞着脚。一路顺着又小又窄还特别陡峭的旋梯上到二楼，黎非的脑袋在墙上撞了好多次，小时候走这边很顺溜，长大了个子高了就开始碰头。
就要碰！她用力握住他两只角，雷修远箍着她的两只手臂立即收紧了，她肋骨顿时有种要被折断的痛苦，忍不住痛呼一声。他并没有放松力道，一只手插入她头发里，低声叹道：“再不放手真要把你切成一块一块的了。”
藏书塔里依旧没有灯火，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这里存放着无数的书籍，被严令禁止在塔内使用烛火和仙法，防止藏书被不小心烧毁。
“这里是藏书塔！”他的吻落在下巴上时，黎非终于忍不住提醒他。
这个人真是从来不会说点好听话，黎非重重掐了他一把，冷不丁他立即报复地在她腰上也掐了一把，她痒得差点叫出来，他早已用手把她嘴捂住了。
雷修远哑着嗓子不知是在压抑怒气还是在压抑什么：“……你先松手。”
雷修远苛刻地挑起眉梢：“勉勉强强。”
黎非颇有些依依不舍地丢开了他脑侧的两根细角，雷修远恨恨地将她的衣裳用力抚平，再使劲系好腰带给她打了个死结。
“偷偷的。”黎非像他一样，将所有灵气波动都锁入体内，抬头朝他摆摆手，“这一手不赖吧？”
“下次再这样，直接就地正法。”他在她脑门儿上狠狠撞了一下。
雷修远缓缓走近她，在她脑袋上轻轻一按，低笑：“你以为你还是十岁么？”
黎非蹙眉道：“一下都不能碰？”
“要不要再偷偷进去看看？”黎非转过身，像六年前一样，伸手拽住了他的袖子。
雷修远停了好一会儿才道：“偶尔可以。”
可他为她做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她不是没有心的女人，到了这个地步，一个男人是不是真的爱她，她完全能够用心感受到。
这是在害羞？黎非有些好笑，她靠在他怀中，听着他渐渐变得平缓的心跳声，道：“不回无月廷了，好不好？”
雷修远总是这样，从来不会直切正题地表达自己的意愿，更没有对她说过任何甜言蜜语，又别扭，又执着。
就这样不告而别很过分，冲夷师父和昭敏师姐一定会非常担心，可就算见到他们，她现在也无话可说，她的身份倘若叫翠玄仙人知晓，怕是他们都会有麻烦。歌林他们也一样，有关她的事，他们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什么叫又要被拽坏？当时她气坏了，觉得他在冷嘲热讽自己是个胆小鬼，可现在想想，那只是他别扭地表达下次还愿意陪自己来藏书塔还书的意思罢了。
“去海外前，我们回青丘一趟吧。”看看甘华之境，看看青丘小院。
本以为他会高兴地答应，谁知他只是将袖子拢了拢，淡道：“不必了，补好下回又要被拽坏，我替它累。”
雷修远轻声道：“要不要去异民墓？”青城仙人的尸体或许还在那里。
黎非干笑：“啊哈哈，我力气向来不小……这个衣服、衣服真是不好意思了，回头我给你补补。”
黎非猛然抬头看他：“可以吗？”
雷修远很镇定地“哦”了一声，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袖子，似笑非笑道：“你拽得力气真不小。”
他只是笑了笑，轻轻拍拍她的脸颊。
那会儿她怪不好意思的，于是故作自然地跟他说：“我其实不是很怕……就是里面有点黑，你看吧……太黑了看不见路，所以要拽着你省得走散了。”
第二更。终于不发烧了……
那时候她还小，傻乎乎的，只觉得那是朋友间的义气，特别感动。不过有雷修远陪着，深更半夜进没灯的藏书塔还是很恐怖，她要强，死活忍着没让自己表现出害怕的样子来，但出来才发现雷修远的袖子都给她拽得烂糟糟的，他居然什么也没说，更没推开她。